北冥府,
距離張正德被問斬的日期不過三日了,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致使街上到處都是這類傳聞,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為了抓緊時間,林少靈等人也已緊鑼密鼓的安排好了一切行程。原定計劃林少靈等人帶領小班人馬便裝趕往京都,依林少宗的劃算,隻要加緊步履定能在指定期限內達至。其餘人等包括林少宗都原地留守在北冥府,以備不測,但這已是背水一戰,倘若真有人暗中偷襲,那麼北冥府的生死存亡隻在於彈指之間!
林少宗為眾人挑選了府上最好的快馬,妥當以後,目送眾人遠去,心中滿懷擔心。
再說這被關押在京都的張正德,隻見他一個人呆呆的坐在牢房當中,此時心中早已萬念俱灰,更無所盼,隻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平安的逃避這場災難。其實在他心底,並不是從沒有動過歪曲的念頭,傾覆王朝,成為萬萬人之上的君王,這是每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但對於張正德來說,憐愛之心要比貪婪的欲望越出百倍。在他坐牢這段期間,也曾有不少朝中大臣前來探望,他們也都慫恿他派兵攻打皇城,並委婉的向他討好,不過一概都被他拒絕了。殊不知,他早就將兵符上交給了朝廷,哪裏還有兵力抵抗,可就算手掌兵權,這種事他也堅決不會苟同的。
此時此刻,他坐在昏暗潮濕的牢房裏,在這人生將盡之際,腦海裏所想到的都是曾經那些美好的片段,或許他除了失望以外隻有這些東西值得他懷戀和珍藏了吧。天外一片晴朗,清風薄雲,鳥兒在空中迂回,發出唧唧喳喳的歌唱,這個世界不是一個人的世界,就算一個人魂魄四散,可明天的太陽依然會如同往昔一般緩緩升起。
轉眼間三日已過,牢役送來最後一頓豐盛的午餐,吃完之後他就要被送上斷頭台了。這幾日在牢房當中過得很是辛苦,吃不好睡不安,總算能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可當下的心情使他再無力氣吞咽。他雙手微顫,看著擺在麵前的食物,淚水簌簌的掉落了下來。
過了巳時,他被帶到了城外菜市口,街上的行人紛紛跟來,各人眼中都閃爍著不忍的淚花。張正德雖然不在京都生活,但天都府距離京都並不遙遠,他的美譽早已被天下百姓得知、傳誦,又有孰人不知?
直到京都菜市口,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囚服,雙手捆縛,紛亂的發絲擋住了他那張飽受滄桑的麵容。刑場周圍已然圍滿了群眾,從裏到外人山人海,排擠的水泄不通。這次的執法官正是張正德死對頭,李太師。因為張正德在朝中德高望重,派旁人來執法恐其會疏漏,而李太師在朝中是出了名的陰毒,在朝中與張正德勢如兩派,雖然外表投合,實則不然。這次叫他來執法,著實合了皇帝的心意。李太師年已花甲,按理來說他早該卸甲歸天了,但正因為他是皇帝的舅舅,那當朝皇後又是他的親妹妹,新皇帝剛剛即位不久,不懂理事,多數都由他這個舅舅和皇後操管。
為了提防意外,李太師特意在法場四周布置了天羅地網,一旦有人來劫,必然難逃此網!
巳時漸去,眼看就要到正午了,如此火辣的豔陽照在人們頭頂,可大家都不肯散去,紛紛圍在四周。待到時刻,李太師拋下法令,身邊的儈子手款款發動,張正德最後看了眼太陽,閉上了雙眼。場外的噪雜聲愈來愈大。似是引起了民憤,有些人竟然情不自控的向裏麵衝來。但是當場的局麵被李太師控製的很好,民眾都已被阻隔在三丈之外,並有兩層衛兵維護,根本不可能有人衝進來。
直到儈子手舉起大刀,項上人頭隻在須臾之間便會不保,可在他心裏重要的不是這些。這幾日來,他不斷的過濾著往昔發生的種種。他的身份的確令人懷疑,他處處袒護北冥府,似乎已經證明了他與北冥府之間的關係,但是隨著北冥少峰的離去,隨著一個又一個先師離去,這世上又有誰知道他的身份呢?即便是知道,又能怎樣?在下一刻,便也是個張不開口的死人了。當下他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筱曉,隻怕她的性格無法在外麵的世界平衡,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這對於她來說是無比巨大的悲痛。可是就算歎息又能怎樣,最多也不過是臨死前的念絮,千思萬念都化成一縷清風,飄入她的心扉,以作慰藉。
白刃高舉,在烈日照耀下,奪目刺眼,那好似就是通往人鬼兩界的大門——鬼門關。群眾臉上表露出惋惜的神情,士兵們表露出嚴肅的神情,李太師則表露出欣然歡悅的情態。白刃飛速劈落,眼看身首異處,突然,人群當中不知從哪飛來一支金色暗器,砰的射在他頭上那柄將落的刀上。僅這小小一枚暗器卻隱伏著巨大的力道,粗壯的儈子手竟也有些吃不住力,不小心扔下了砍刀。見到此幕,場上場下頓時嘩然,李太師先是一驚,隨即眉目微斂,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說話間,幾個黑衣人跳上台來,這幾人功夫非凡,縱然場地四周有人阻攔,卻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