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服道:“也是你往日不上心。娘娘宮中哪個香爐鎏金淡了,你平日裏就該看出記住。娘娘罵你,多半是怪你不細心。”

孫小鸞不服:“娘娘宮中的香爐,我們每日都一樣拂拭,鎏金那幾個都是年前一起換的,若要淡,也是一起淡,哪能看出來!”

周尚服亦覺棘手,問鄭瀅如何處理合適。鄭瀅道:“當務之急,是先把元符皇後的任務完成了,換個人去挑香爐罷。”

周尚服頷首,問該換何人,鄭瀅回答:“蕙羅做事穩妥,人也機靈,讓她去最好。”

蕙羅領命,先往元符宮,想查看香爐狀況。甫入元符宮正殿,便覺薰風撲麵,香氣濃鬱。蕙羅左右一顧,發現殿中格局與別處不同,兩邊皆用鏤花銀棱屏風分割空間。走近屏風,見那鏤花銀棱中暗藏香槽,槽內盛有香藥,香味便是從鏤空花紋中絲絲縷縷地飄散出去的。

此外殿中還設有一雕漆大盤,內置一雕成山巒狀的大塊迦南香,目測近二十斤,難怪殿內異香縹緲,令人如身處蓬萊仙境。

蕙羅向殿中押班說明來意,押班讓她隨意查看元符宮中香爐。元符皇後愛香,宮中香爐種類繁多,僅鎏金一種,博山爐、三足爐、五足爐、銅雁爐、蓮花鵲尾爐、迦葉佛香爐等形製便各有幾個,蕙羅逐一查看,發現金水確實都差不多,並無明顯暗淡的。

蕙羅想想,問押班:“可容我入內看看娘娘床幃麼?”

押班道:“娘娘正在午睡,不便入內。”

蕙羅心裏有數了,施禮告辭,旋即前往福寧殿。

福寧殿守門的內侍一見她便笑了,引她入內,說:“官家才說今日尚服局必換沈內人來挑香爐,果然是呢。”

內侍帶她到原來她薰衣的房間,裏麵列出給孫小鸞挑選的香爐都還在,確有近百個。蕙羅四下一覽,立即把一隻放在床幃裏薰香的銅鎏金鴨形香爐和一串被褥間用的鏤空鎏金銀香球挑了出來。

這種鴨形香爐因多為銅鎏金,通常稱之為“金鴨”,腹中和脖頸皆空,香氣從背部鏤空孔或鴨嘴中散發,專用於閨閣床幃間,形製小巧,亦可把玩。

鏤空鎏金銀香球內置兩個同心圓環,可轉動,環內正中還有一盛香藥和炭火的小圓缽,與圓環及球體以軸承相連,如渾天儀一般,合上後怎麼滾動小圓缽都會保持水平狀態,不會傾覆,因此常用於被褥、幔帳或衣袖中薰香。

蕙羅入室後楊日言也來到門邊,見她已挑好,會心微笑,讓身後侍從把帶來盛香爐的兩個錦盒奉上。蕙羅將金鴨和銀香球分別置入,發現錦盒正巧符合尺寸,銀香球那個甚至還按香球數量和大小留出了半球狀的坑,與香球完全契合。

所以趙佶應該早就知道元符皇後要的是這兩種香爐。

蕙羅但覺怪怪的,說不清心裏是何滋味,也不願多想,謝過楊日言,捧著錦盒準備回元符宮,楊日言卻請她留步,道:“官家叮囑,沈內人挑好香爐後稍待片刻,官家有幾句話要來和內人說。”

蕙羅隻得答應。楊日言遂帶著侍從回去複命。

蕙羅等了許久仍不見趙佶來,百無聊奈之下忽然想起,趙佶精通香道,嗅覺異常靈敏,自己與他對話,會否被他察覺自己前幾日嚐過葷腥,尤其是豬肉。

她迅速打開係於裙帶上的累絲銀香囊,裏麵盛有數枚丁香,她取出一顆擱進了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