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我再不想錯過——
“我的心還留在這裏,沒有主人。”我按著自己心口,望著她表白,“如果你願意,這顆心,就是你的了。”
這,是我有生以來說得最肉麻的情話。
然而,並沒有贏來對等的情感表白。
白飛飛聽完之後,沒有說話。
許久許久,她才雲淡風輕說了一句:“原來,你們男女說起情話來,都差不多呢。每一個,都差不多。”
說完,就穿上鞋子,拖著長長的裙裾,離開。
“喂!”我在後麵喊她,“不如這樣吧,你跟我打個賭怎麼樣?”
“什麼賭?”她頭也不回,卻是問。
我笑了:“我們就賭宋離會不會殺我二爹。如果真的如你所料殺了,我就輸了,這輩子隨你吩咐處置;如果宋離不肯為你殺我二爹,你就輸了,你這輩子隨我吩咐,你敢嗎?”
我沒有問“你同意嗎”,而是直接問“你敢嗎”,激將法雖然用得拙劣,卻同樣有效。
尤其,是我對白飛飛用出來。
我開始越來越肯定:她對我,絕對有種莫名的情愫。而這情愫的起因,就是羨慕嫉妒恨。
所以,別人用的激將法,或許她會不屑一顧,但我朱七七用,她卻絕對會接受。
果然,她冷冷丟下一句話:“好。記得你說過的承諾。”
我自然記得我的承諾,關鍵是:“你也要記得你的!輸了可不許賴賬!”
“我不會輸。”
對於這種女王式的回答,我表示很無奈。
因為對方並沒有說她不賴賬,隻是說她不會輸。那萬一輸了呢?會賴賬麼?
我垂頭喪氣,隻能自己安慰自己:以她那麼高傲的性格,輸了肯定不會賴賬的,放心吧。
然而,我還是太年輕——
最終,白飛飛輸了,並且,賴賬了。
宋離當然不可能去殺我二爹。
快活王雖然在別人眼裏無惡不赦,但是在宋離和熊貓兒他們眼中,卻是父親一般的存在。他,怎麼可能去殺自己的父親?不管,白飛飛再楚楚可憐再能抓住他的心,都不可能。
他可以為了白飛飛去死,卻不能為了她去殺自己一直敬重的義父。
“你輸了。”
又一次在溪水邊,我堵住了白飛飛。
白飛飛這一次沒有洗腳,她在洗著發梢,一點一點,用清水抹洗,如在水麵照影的驚鴻。
很沒出息的我,不自覺再度看呆。
“你來做什麼?”也不知過了多久,白飛飛開口。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道:“我,我來收回自己的債。”
“什麼債?”
“你欠我的,那個賭約。”我挺挺胸,“我爹說,到年終了,所有的債都該收了。”
白飛飛放下自己的發梢,看著我:“你爹沒跟你說過,做任何事之前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我想,即便是朱富貴,也不敢收會丟掉性命的債吧。”
隨著她說出的話越來越多,周圍,殺意開始蔓延,越來越濃。
我的毛孔不自覺收縮,整個人也不自覺抖了抖。
然而,我握拳,笑:“你不會殺我的。”
“你還真自信。”
“當然。”
我微微一笑,無比篤定。
我肯定我在她眼裏一直看到的羨慕後的喜歡,是真的。她是打心眼裏喜歡我的,隻是不願承認而已。不然——
“如果你殺我,早就殺了我了,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她啞然,沒有說話。
殺意卻盡數收斂。
大概,是知道已經起不到嚇唬的作用了吧。
我知道自己猜對,更是高興,興奮得更往前走了幾步,幾乎與她鼻子貼著鼻子:“白飛飛,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白飛飛沒有回答,卻臉頰泛紅,別過頭去。
她——臉紅了!
天啊,這是我第一次看她臉紅!
以前雖然在沈浪等人麵前裝得無比少女嬌羞以及柔柔弱弱,但裝的就是裝的,可以裝出表情,卻裝不出這臉紅之色。
她,隻對我臉紅過。
我幾乎感覺到自己的心飛了出來——
“飛飛,你就是喜歡我,對不對?是的話就告訴我啊!我也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我,就告訴我,我們就在一起,好不好?!”
她一呆,喃喃:“你說什麼?你說你也……”
她說不下去,臉上再度有了天然的少女羞紅。
我大喜,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我說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很久前就喜歡了!我一直喜歡你!!”
說著,更是激動得手舞足蹈,最後直接拉著她的胳膊,自己跳起舞來。
白飛飛一臉黑線,卻沒有甩開我的手。隻是被我拉得有些局促,最終,無奈道:“你知道麼,你是第一個這樣隨手就拉我手的人,而且,你拉的是脈門你知道麼?如果換成別人,早就被我一掌拍死了。”
“啊!”我嚇得趕緊放開。
是脈門麼?那有沒有事?
白飛飛似是完全能感知我心中所想,略白了我一眼:“沒事。你又沒有武功,手上沒力道,自然弄不傷我。”
“哦。”我終於放了心。
“不過如果換成別人,就算是沒有武功,想扣我脈門,我也一樣會一掌拍死她。”白飛飛望向虛空,認真道,“這是我們行走江湖,最基本的保命常識。”
她說得理所當然,但我,卻泛起一陣心疼:“飛飛,在江湖行走,要時刻提心吊膽保命麼?”
“當然。行走江湖,就如同行走在刀尖,即便是再高的武功智謀,都有一個不小心的時候,說不定哪天陰溝裏翻船,命就丟了。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
我越聽越不是滋味,情不自禁伸手拉她,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飛飛,既然江湖這麼辛苦,你就不要再去江湖了。留在我身邊吧。我朱七七,雖然護不住你的江湖路,但是可以護你江湖之外的生活無憂。你放心,有我爹爹和二爹在,沒有任何人敢傷害你,不管是江湖的,還是非江湖的。”
她聽了我的話,一呆,喃喃:“快活王……”
我急了:“飛飛,難道你還恨我二爹嗎?我二爹都已經說清楚了,你不是他的孩子,你的母親也不是你母親。你隻是白靜撿回來的一個複仇工具!你難道還願意為她賣命嗎?你跟我二爹,其實根本就沒有仇恨啊!”
我不說還好,一說,飛飛的臉色更白了。
“飛飛,你怎麼了?”
我心中更是擔心。
白飛飛恍然:“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是我娘的孩子。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我……我隻是一個複仇工具。可是,我現在已經,沒有仇人了。”
說到後來,她一字一句,已經泫然欲泣。
我也呆住。
是啊,似乎一直以來,她活著的唯一目標,就是報仇。
可是如今,她根本就沒有仇人。好吧,也沒有親人。
“以後,我該怎麼辦?”白飛飛蹙眉,眼眶居然已經濕潤。
我心疼不已,趕緊安慰:“你以後就跟著我,好不好?”
“跟著你?”白飛飛淚眼迷蒙,破天荒有了一種少女的迷茫感,像一隻可愛的漂亮小白兔。
我情不自禁,看得喜歡到心坎裏,呆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是啊,你的以後就交給我了!你什麼都不用想,隻要好好跟著我就可以了,所有的事,都由我來為你想。”
我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是的,飛飛半生,實在太過辛苦。作為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孩子,她從來就沒有享受過跟父母撒嬌的童年,隻有周旋於江湖爭鬥爾虞我詐的耗盡心機,那些難堪的算計,雖然算計的是別人,可也無情地吞噬著她內心的美好。
而一個內心沒有美好的女孩,又如何能幸福呢?
所以,我要我的女人不再思考、不再有任何壓力,隻要負責開心就好。
“七七,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羨慕你,羨慕你有著那樣幸福的生活,和明豔的笑臉。”後來的某一天,飛飛躺在我懷裏,如是說,“每次看到你臉上的神采,就感覺看到了陽光。仿佛,世上所有的陰暗都消失了,隻剩明媚,與歡欣。”
“所有,我每次看你發呆的時候,你也都看我發呆?”我笑,捏了捏她的下巴。
“嗯。”她微微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向我懷中。
這,不是裝出來的,是一個戀愛中少女最本真的狀態。
是啊,我跟飛飛,就像白天和黑夜,我有我的明媚,她有她的魅惑,我盛開在陽光下,她綻放在午夜裏。我們兩個,各自不同,卻又相互吸引。
我看江山多嫵媚,江山看我應如是。
那麼,此後,便相看兩不厭吧。
什麼?
你問我沈浪呢?
嗬嗬沈大哥做了我嫂子呀。
什麼?
我哥是誰?
笨,當然是王憐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