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會淹沒理智,反之亦然。
----題記
風吹雨打,雲層在夜空下越壓越低。
“呸!”
東河橋上,張老頭披著蓑衣,張嘴吐出一口雨水,他罵罵咧咧的看一眼天上的雲,“娘的,這鬼天氣好生可惡。”
像今天這麼大的雨,張老頭活了大半輩子,也就見過這一次,他是鎮主衙門口聽差的雜役,平常打打更,巡查一下夜間刑事。
這本來是個美差,白天啥事兒不用幹,晚上隨便糊弄兩下也就算完事,當月領點兒銀錢,張老頭也能換點酒吃。
要是上頭高興了,隨手多賞兩個,那就更好了,回去給閨女添兩份嫁妝,順便能在餐桌上加幾塊牛肉。
不過,真要是攤上惡劣天氣,那可就倒了黴了,就比如今天,攤在往常的話,張老頭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但適逢這種天氣,張老頭必須每隔一個時辰就上報一次水文數據,以防夜間漲水,糜爛大壩。
舉著燈籠,張老頭一手護住雨水,一手扒著橋頭,伸直了脖子往下看。
這座東河橋是玄廟鎮最老的一座橋,至今最少有三五百年了,橋下有石拱洞三眼,如果上流的大河漲水,這裏流下來的水就會漫過石拱洞,有經驗的老人可以通過橋下水位的深淺去判斷上流水位的漲幅。
張老頭更是如此。
作為一個老油條,他才不願意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上流的大河去看水位,稍微偷個懶,也耽誤不了正事。
“水已經漫過橋洞一半了,看來今天這場雨下的可真夠大的,不過還好,隻要沒全淹住,就問題不大。”
張老頭念叨著。
東河橋再往東,就是大河的上遊,大河是鱗水河的一條支流,而鱗水河則是整個東方大陸排名前五的浩蕩水係。
所以,一旦大河泛濫,別說一個小小的玄廟鎮,這附近千裏之內的沃野平原,都會化作水族樂園,真到那個時候,水裏飄著千千萬萬個屍體,也跑不了張老頭一個。
張老頭雖然滑頭,但他不傻,在這方麵,他同樣不敢掉以輕心,哪怕不心疼自己這把老骨頭,也要為自家家的小閨女多想想。
“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小娥有沒有事……”嘴裏嘟嘟囔囔著,張老頭被冷風一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張老頭的閨女叫張小娥,今年十四歲,為了給閨女謀一個出頭的機會,張老頭使了錢,把閨女送進了孫家聽差,孫家是玄廟鎮三大家族之一,要是眼力見兒到了,再加上點兒運氣,能出大成色。
和那些種地的泥腿子不同,張老頭自認為自己還算有點兒官麵上的身份,畢竟是在鎮主手底下聽信的人,有頭有臉,見過世麵。
所以他可不想自己的閨女隨隨便便就找個人家嫁了,就算真嫁,那也得往上走。
想著自己的閨女,張老頭心裏熱熱乎乎的,他也不冷了,彎下腰再確認一邊水位情況,這就要回去。
“這是……”
河水呼啦啦的順著橋洞往下遊走,張老頭卻在水麵上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像個大麻袋,又像條大鯰魚,在水裏一衝一冒,看不真切。
手拄著橋柱,張老頭咽一口口水,他把燈籠湊到眼前,抻著頭去仔細看,滿臉雨水都顧不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