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情所鍾(1 / 1)

四十七章.情所鍾

大理寺地牢

一道人影閃進大牢,沈漁摘下黑鬥篷的帽兜,用手指叩了叩秦楚的牢門。

“來吃飯。”

秦楚猛地回過頭來,定定瞧著她的臉,隨後從牢門縫隙裏伸出手來,一把掐住了沈漁的臉。

“疼疼疼疼!”沈漁憤道,“你作甚!”

“怎麼瘦得這樣厲害,”秦楚喃喃著,緊接著反應過來這不是夢,憤怒喝道,“你來做什麼,我不是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看見你,趕緊滾,滾得越遠……”

“行了行了,”沈漁打斷道,“我都已經知道了,明明喜歡我喜歡的要命,還偏要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你不累我還累。”

“既然知道了,還回來送死!”

“我犯賤成不成,”她學著小李子的語氣,吊兒郎當道,“如今來都來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再攆我,我出門就是個死。”

“別,別,”秦楚終於服軟,普天之下,他就拿這個人沒有任何辦法,“別走,我……”

“說你想我了。”

“我想你,”心像沉浸在溫暖的河水裏一樣熨帖,他歎了口氣,“日日想,夜夜想,想得滿心滿意都是你,一想到死了便見不到你,就害怕死。”

這句話醞釀了數年,如今終於說出口來,把心裏話說給心上人聽,原來這樣舒暢。仿佛將心頭大石放下,即便下一刻便要赴死,也覺得心安。

“你摸一摸,”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這是你給我的心髒,它也在思念你。”

他多麼思念她,受酷刑時日日夜夜望著窗外的飛鳥,想著自己那一番話,必定是傷了她的心。可是心傷了尚且能夠慢慢痊愈,隻要她活著,他隻想要她,好好活著。

隻要她活著,他就算千刀萬剮,魂飛魄散,也甘願。

“你把我騙得差點上吊了,”沈漁泄憤一般捏著他的鼻子,“以後再說那種話,我就閹了你,你信不信?”

“你舍不得,”他任由她捏著,順勢親了親她的手心,溫潤的眼角盡是訴不盡的情意,“再也不說了,喜歡你都還來不及,怎麼舍得再說那種話。”

他在地牢裏瘦了很多,麵部線條變得鋒利,卻依舊是光風霽月的好看,那目光灼灼親熱,說的沈漁耳根發紅。

生死麵前,恩恩怨怨都變得渺小,秦楚隻知道見到了她,心裏就暖和,即便是隔著牢門,依然能把她抱進懷裏,把他們的孩子抱進懷裏,像是緊緊抱著自己的全世界。

那種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快活從四麵八方湧來,填滿了心髒,讓他忘記了所有苦痛。

他更想活著了,哪怕能多看她一眼,也覺得歡喜。

“把踐行酒喝了罷,”沈漁端上酒來,“喝了這一碗酒,壯士一路好走。”

“你就這麼想守寡麼?”

“我還沒嫁你呢,談何守寡。”

“也對……”秦楚苦笑道,“我們還沒有成親。”

希望長平郡主信守諾言,不會為難與你。

說時遲那時快,沈漁勾著他的指頭,極快速地道,“黃天在上厚土為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從此以後你我就是夫妻了。”

“你,”秦楚仰頭灌下一口酒,蹙眉道,“這豈可兒戲。”

“你若死了,我轉頭便嫁旁人。”

“不許,”一想到她要嫁給別人,就感到心頭劇痛,“漁兒,你是我的,這一生一世,我不會再放下你……”

“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你休想帶著我的孩子,改嫁……”

他覺得眼前有點花,沈漁的臉逐漸看不清晰,隱約聽見她說了一句,“那你便等出去之後,再給我補一個明媒正娶。”

午時三刻,秦家百餘口人推付菜市口斬首,一時長安頭顱遍地,流血漂櫓,唯有秦楚一人死在獄中,經驗明正身,屍體已拉到亂葬崗喂狼。

曾盛極一時的秦家,在這場腥風血雨之中沒落,長平郡主被休之後傷心過度,無人知道她的行蹤。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月色之下,秋風徐徐吹過草海,漫山遍野的楓樹沙沙作響,不知誰人在萬紅之中,錚錚彈奏一曲殿前歡。

那琵琶聲如昆山玉碎,鳳凰高啼,轉過山,轉過河,飛像更遙遠的萬裏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