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最近很忙,已經連著三日,召京城有品級的貴婦入宮說話。或是五六人,或是十幾人,禦園納涼、品茶聊天。
一個消息不脛而走:皇後有意出讓香皂的配方。香皂如今名聲大噪,京城稍有點體麵的人家,誰不是拋棄了皂角,選用香噴噴的香皂。朝中的官員們,更是知道如水般的銀錢流進了宮中,誰不眼熱?
禦史台已經啞火,彈劾的奏章戛然而止。先前大義淩然上奏章的一班言官,此時隻想避開所有人的目光。皇帝這一手翻雲覆雨,分明就是打臉,而且打了臉還不敢叫疼。
皇帝讓利天下,豈不就是讓利給朝中大臣?哪個大臣的身後不是宗族親戚一大堆?誰家沒有買賣?皇後出讓香皂的配方,誰有資格和能力買下?商人?商人還不是要看重臣勳貴的臉色。說不準哪個腰纏萬貫的大商人,本就是朝中某大臣家中的門客。
禦史台此時再敢發聲,就是得罪了滿朝勳貴。
皇後現在每天睡覺都能笑出聲來。香皂加大了產量,多少都不愁賣,盈利也是打著滾的往上翻。禦史台剛有點動靜,轉眼偃旗息鼓。
“二哥兒的法子就是好使。”皇後自言自語。於飛已經被皇後搶到了坤寧宮。苗氏毫無抵抗能力,這是祖宗規矩。宮裏妃嬪產下皇子,都要送到皇後身邊撫養,由皇後教導。妃嬪甚至幾年也見不到兒子一麵。
坤寧宮可比儀鳳閣大的太多了。收拾了一個閑置的小院,安置了於飛和他的親隨香草、元童。服侍的人增加了不少,都有廖氏管理。
於飛有一個錯覺,皇後現在越來越像自己的親娘,苗氏倒像個外人。他能感覺到皇後的親厚和疼愛,幾次夜裏跑過來給於飛蓋被子,嚇得正在修煉的於飛好懸沒有岔了氣兒。
新的住處,於飛相當滿意,除了皇後神出鬼沒的探視。院子清幽,植著不少花木。正房的側邊有道小門,出了小門是個小小的花園,花園中還掘了池塘,開著一片的荷花。池塘的四周,假山竹林,花木掩映。池塘的東邊還修了亭子,臨風靜坐,好不愜意。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出讓香皂配方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後麵就是籌備爭標夜宴了。規矩早就定好,天下十六路,按照稅賦丁口多少,分為三個檔次。一檔五十萬貫,如江南路等繁華之地;二檔三十萬貫,略次一等如京西、淮南等路;三檔十萬貫,再次一等,如廣南等路。
有實力的爭一檔,實力差些爭三檔。香皂的配方和發賣地綁定,每家限定隻能在本路製作發賣,不可越界。若是財力雄厚,可以同時買下多路的發賣權。
當初於飛張口報出五十萬貫,嚇了皇帝皇後一跳。於飛卻覺得賣的便宜了。如江南路,人煙輻輳,商業繁榮,何止百萬戶、千萬人口。以五百萬人計算,一人購買一塊一百文香皂,一年就是五十萬貫;若按五百文一塊計算,那可是一年兩百五十萬貫。
這個數字讓皇帝徹底的呆愣,轉瞬心裏就不平衡了。
香皂的作坊並不在皇城內,而是在皇城外一處廢棄的舊軍營,占地頗大。營房進行了修繕,一部分改成了加工香皂的作坊,一部分住著工人。所謂的工人卻不是民間雇傭來的,而是宮裏閑置或者犯了錯的內侍、宮女,依然受著尚衣局的管轄。畢竟是皇家的作坊,管事的都是有品級的女官和內侍。
此時,一輛馬車悠悠蕩蕩的駛來。馬車的前後左右,都是殿前司禁衛,足有一個指揮,盔明甲亮,刀槍林立,戒備森嚴。軍營的門前早就等著一幫內侍、女官,站在太陽底下,一個個曬得臉發紅,汗流浹背。於飛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著這個陣勢很是無奈。
能被允許出宮,已是皇後破例求了皇帝才被恩準。再多的保護,對趙禎來說也嫌不夠,生怕於飛有個什麼意外。所以於飛出宮的陣勢就有些大了。
禁衛更是提起萬倍的小心,一路提心吊膽。沒辦法,皇帝說了狠話,小皇子要是有個差池,他們一個個就等著掉腦袋吧。
進了軍營,於飛被抱下了馬車。一通繁瑣的禮儀之後,才進了一間作坊。這裏就是於飛目的地。屋子裏一多半的地方都被壇子堆滿,一層層的摞了老高,大概估算下,怎麼也有千壇。
和於飛同來的還有一人,曹皇後的娘家弟弟,國舅曹佾。此時曹佾看著滿屋的壇子,眼睛放光,那一壇壇裝的可都是金子。他心裏真是充滿了感慨,一個幾歲的孩子,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一動就是一個點子,而且還是賺大錢的點子。簡直匪夷所思。
豬油皂化後的廢渣,並沒有被扔掉,而是有更大的用處。
當初製出肥皂之時,於飛就對曹皇後說出了後續的計劃。香皂的利潤肯定會引來覬覦,雖是皇家也壓不住悠悠眾口。所以,他出了個主意,把配方高價賣了。而且不是賣給一家,而是一路賣一家,收取技術轉讓費。以平息朝堂上反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