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和一眾妃嬪落座,前麵有個半透明的幕簾兒遮擋著。整個大廳裏近千婦人,老中青皆有。
皇後說了幾句話,舉杯邀貴婦共飲。說實話,皇後心裏有點障礙。因為她曾親眼目睹甘油提煉,所以對手裏的果酒有點不舒服。但輕呡一口,味道真是不錯。
有女官走到前麵,大聲說道,“奉皇後娘娘懿旨,在今晚拍賣香皂的發賣權,凡是拍到發賣權的,由皇後娘娘贈送香皂的配方。”頓了一下,接著道,“若有願意拍買,可以舉牌示意。每次舉牌,加價一萬貫。”
廳裏的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大廳的兩側,數十名女官擺好了書案,等著記錄。貴婦們則是一個個坐直了身子,等著叫價。
“廣南東路,十萬貫,有哪家願意拍買?”女官道。
有人舉牌,女官則報出牌上的號碼和最新的報價。一開始很平穩,貴婦們也很矜持,過程有條不紊。但很快,爭奪開始激烈。蹭蹭上升的價碼,終於熬盡了貴婦們的矜持。
每一路的爭奪都十分艱難,原定的底價翻著番被刷新。在這個時刻,錢隻是一串的數字,用來擊敗對手的利箭。皇後和身邊的一眾妃嬪,當真見識了什麼叫財大氣粗。底價三十萬貫的淮南路被叫到一百二十萬才停止增長,貴婦們砸錢那叫一個爽快。
看得妃嬪們一個個黯然神傷,我是皇妃嬪好不好?我才是最尊貴的人好不好?竟是快被一群四品、五品的郡君、縣君砸暈了。
“兩百萬,還有再加的嗎?”女官已是滿頭的汗,實在是沒有過這樣的經曆。江南路的爭奪可以用血拚來形容了,此起彼伏的舉牌,讓女官差點都應付不過來。
到了最後,牌子沒人舉了,貴婦們親自出手了,直接叫價。皇後已經張大了嘴巴,滿眼都是不可思議。這還是端莊優雅、行規步距的貴婦嗎?
“兩百五十萬。”震驚四座,大廳一時落針可聞。
皇後移動目光,看向發聲之人。岐國公張耆的夫人,頭發略微有些花白,精神健旺,聲音洪亮,一下子就鎮住了廳中眾婦,沒人爭了。江南路發賣權落入岐國公手中。
皇後扭頭看身側的於飛,小不點明顯沒有絲毫興趣,一副快睡著的樣子,無精打采。
於飛當初堅持邀請女眷來參加拍賣,皇帝皇後都覺得奇怪。這種大事當然是男子做主,怎麼可以委托婦人?
但現在看著滿廳堂鬥誌高昂、誰也不肯退步妥協的婦人,皇後似乎明白了。女人更容易在雙方較勁、甚至多方較勁的時候,瞬間失去理智,哪裏還管什麼定計?非要壓住對方一頭不可。不見剛才亂糟糟的樣子,你方加完我來加,爭先恐後,分明是要爭一口氣的架勢。
想起於飛說的,三個婦人在一起的喧囂,等同一百隻鴨子泛塘。皇後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這個小不點兒,也不知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怪腔怪調,倒是很貼切。
持續半夜,大宋皇家拍賣會終於結束。十六路發賣權全部都被搶走。是的,搶走。就像後世超市打折,人群洶湧,你爭我奪,管它是否有用,買回去再說。
“最高出價兩百五十萬貫。”皇帝躺在床上,聽皇後說著拍賣的熱鬧。合計下來,今晚收益總數達到九百萬貫。皇帝十分不想讓自己露出驚訝的神態,但他還是不由自主被驚得坐了起來。
“朝廷一年稅入不過四千萬貫,一塊香皂一夜之間,收益已是朝廷稅入的兩成半。何其可歎,何其可歎。”皇帝趙禎情緒激動,不能自已。人人都有錢,皇帝沒有錢;人人都要錢,皇帝沒有錢。
“官家,我們有兒子。”皇後趴在皇帝身邊,側過臉望著皇帝,臉上紅暈泛起,一刹那,嫵媚至極。
清晨,一輪紅日從開封城的角樓上升起,開寶寺的鍾聲響起,混著街邊小販的吆喝聲,剛剛沉寂的城市又喧囂了起來。繁華的東京,就像一個雍容貴婦,慢慢的掀起蒙在臉上的麵紗。越是靠近她,越是覺得自己渺小。
一隊浩蕩車馬,從西而來。城門的守軍已經得到通知,這是西軍戰死將士的遺孤入京來了。看著漸漸靠近城門的車隊和護送的騎兵,城門官高聲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