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寶寺的鍾聲,敲醒了沉睡的東京城。日出東方,霞光萬道,巍峨的城牆,沐浴在金色的霞光裏。城門大開,人群攘攘,有出的、有進的,片刻間,城門洞已經擁擠不堪。
昨夜,神衛軍取消了路障,撤出了東京城。一連數日,神衛軍封鎖道路,挨家搜查,軍兵滿大街都是。沸沸揚揚抓了不少人,卻沒有金狼的絲毫線索。
曹倚縱然不甘心,也是沒法子的事。如此掘地三尺的搜法,都沒有找到金狼,估計已經逃出東京城。江湖廣大,再想抓到金狼,那可真的不容易了。
皇帝的目的,當然不僅是找刺客。此前京城謠言滿天飛,群情激奮,甚囂塵上。若不快速的壓製下去,很有可能鬧出亂子來。國家正在和西夏開戰,此時卻萬萬亂不得。
錦毛鼠白玉堂,騎著一頭驢,悠悠然進了東京城。此時,他一身士子的打扮,戴著璞頭,寬袍大袖,神態閑適。斜坐在驢背上,手持著一卷書籍,看的津津有味,任由驢子自己行走。
他已經被堵在城外三天,今天才被放行。東京城他來過很多次,但這次感覺不一樣。街道如故,店鋪如故,青樓如故,他看不出哪裏變了,但是心頭就是覺的,這裏與往日不同了。
許是秋日蕭瑟,也許是物是人非。或者,因為有了心事。忽然自嘲的一笑,一個江湖人,何時變的傷春悲秋?搖搖頭,收拾心情,辨認了一下道路,拽起韁繩,向前慢慢行去。
錦毛鼠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後,一直跟著一輛馬車。這輛馬車從白馬縣,不即不離的跟到了東京城。
駕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車夫,即便坐著,也能看出身材高大,滿臉都是皺褶,刀刻斧琢的一般。一雙眼睛微微的眯著,但不經意間,卻是精光四射。
此人姓汪名德章,卻是官身,乃白馬縣從九品縣尉。
汪家在白馬縣大名鼎鼎。大宋立國之前,汪家就是衙門吏員,緝匪捕盜、訴訟收稅,衙門裏大大小小的差事,都能說的上話。在白馬一縣,比之縣尊,更要有幾分威勢。
換了天子,汪家照樣列身公門。二十年前,汪德章破獲一件大案,當時的知縣,因此被上官提拔。知縣心中感激,保舉汪德章一個官身,任白馬縣從九品縣尉。
汪德章家傳一身本事,都在查案上。二十年來,汪德章有無數的機會升官,都被他推拒了,隻願留在白馬縣,當個從九品縣尉。
當初白馬縣大獄被劫,丟失了朝廷重犯馮萬如,被汪德章視為恥辱。那時,他受了陳景元的囑托,秘密監視大河園。
汪德章一刻也不敢放鬆,不斷的變換偽裝身份,潛伏在白馬津碼頭上,日夜查找錦毛鼠不法線索。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的有了線索。
大河園管事,每日都會采購糧食蔬菜。但有一日,數量突然增加了。往後幾日,一日比一日多。這引起了汪德章的懷疑。一番追查,汪德章終於發現,大河園裏多了數百人。
這些人都是半夜坐船,從對岸偷偷過來,進了大河園再不露麵。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壯漢,精悍無比。憑著汪德章的眼力,很快判斷出這些人都是軍伍。
隨著大河園的人越來越多,警衛也愈發嚴密。汪德章被嚇到了,大河園裏,起碼隱藏了一個指揮兵力,他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這一日,錦毛鼠換了裝束,似是要出門遠行。汪德章二話不說,也立馬換裝,偽裝成車夫。駕著一輛空車,跟在了錦毛鼠的身後,竟一直跟到了京城。
正走到東大街,路旁長慶樓上,“哢嚓”一聲巨響,臨街的大窗戶突然碎裂。一個衣著鮮豔的女子,披頭散發從上麵跳了下來,正砸在一輛馬車的車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