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兒,趁著城門未關,於飛帶著一隊人,悄悄出了西河縣,沿著官道向南而去。這一夜,他們不打算走多遠,行了有二十裏地,到了一處小集鎮,已是半夜亥時。
賀五兒找了客棧,張羅著住下。車上的箱子太重,不用卸下來,卻要安排人守夜。尹端安排的人,都是忠實可靠的家生子,有把子力氣,更有練過武藝的。
於飛不用管這些事,他隻管進屋睡覺。自有賀五兒一班人,安排的妥妥當當。臨出發時,於飛問尹端,為何隻帶著銀錢,卻不裝一些貨物?畢竟要偽裝成商販,沒有貨物,那叫什麼商販?
尹端哈哈一笑,說道,“小玉昆啊,你不知道了吧?”
尹端很是得意,這個小子心智非凡,能讓他糊塗一下,也是很有成就的一件事。當下,講起了生意經。原來,西河這條商道,越往西走,越是貧瘠。幾乎除了山核桃,就沒有別的物產。
途徑西河縣往南去的,大多都是從西邊回來。西邊臨近西夏邊界,私鹽泛濫。家家戶戶,不是私鹽販子,就是私鹽販子的親戚。他們需要的貨物很多,除了鹽和山核桃,啥都缺。
隻要是能販過去的貨物,根本不愁賣。愁的是,怎麼躲過山匪,把銀錢安全的帶回去。所以,往西去的,都是滿車的貨物。往南走的,不見貨物,車上裝的都是錢。
黑虎寨還在西河的南邊,拉著貨往南走,一眼就漏了陷。於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若是不明就裏,冒冒失失的拉著貨,豈不是明告訴山匪,我是陷阱?果然處處皆學問。
“小子受教了。”於飛施禮,虛心受教。
第二天一早,啟程繼續南行。賀五兒騎馬,跟在於飛的車旁。此時,隻見他一彎腰,湊到了於飛的車窗上。低聲說道,“昆哥兒,昨兒夜裏,有人來踩盤子。”
於飛還是個孩子,竟敢深入匪巢。這讓賀五兒幾人,很是能看上眼,都說小子有種。老兵就是愛見有膽氣的,若是畏畏縮縮、膽小如鼠,早就一腳踹開了。
於飛被種詁收為弟子,自也是種家人。他們和種家親近,所以看著於飛也親近。尤其是,於飛竟能雙手接箭,救下了種詁一家,這可就讓老兵們,心生感激了。於飛對老兵很尊重,所以,老兵稱於飛一聲“昆哥兒”,也是透著熟稔和親切。
“五叔辛苦了。”於飛笑道。賀五兒教了他一些切口,所以聽的懂。這是說昨夜裏,有人偷偷查看了貨物,賊人是來摸底兒的。想必,五箱子銀錢,能引動黑虎寨吧。
“嘿嘿,好說,好說。”賀五兒坐正了身子,雙腿輕輕一夾,胯下馬已經竄了前去。看著賀五兒熟練的馭馬,於飛很是羨慕。縱馬飛馳,才是男兒的本事,坐在車裏,算怎麼回事?
行行停停,已過去兩日。眼看要到晉州,黑虎寨卻沒有一點動靜。此時,車隊穿梭在大山的溝岔裏,兩側懸崖壁立。頭頂的天,僅剩下窄窄的一條線。
道路上積雪化了一半,又被凍上。冰棱和黑泥攪合在一塊,凍的跟石頭似的,很是堅硬。被車碾過留下的車轍,深一道、淺一道,顛的馬車咯噔咯噔響,這一段路異常難行。
突的,一聲尖銳的響箭,破空襲來。“嘣”的一聲,釘在頭輛馬車的車廂上。於飛精神一震,心道來了。果然,前麵不遠的矮丘後麵,殺出了一哨人馬,穿的是五花八門。手裏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居然,還打著一麵旗子。
身後也傳來動靜,又一哨人馬殺出,堵住了後路。倒是挺會選地方,這裏兩側山崖,高不可攀,中間窄窄一條道兒。兩頭一堵,跑都跑不了。
賀五兒冒充的,是車隊的護衛。此時,已經打馬向前,按著商販慣常的做法,上前遞門坎、花錢買路。山匪也並不都是趕盡殺絕,而是收了錢,就會放過去。畢竟細水長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