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與西夏邊界,俯臥著橫山山脈。東到麟州,西至渭州,綿延兩千餘裏,形成了宋夏分界線,稱為“山界”。
橫山之中,居住著大量羌人,放牧耕種,自給自足。但是很不幸,他們處在宋夏之間,注定戰火彌漫。此時,橫山大部地區,都被西夏人控製,為西夏進攻大宋,提供糧草戰馬支持。
更有不少部族,受西夏驅使,成為西夏軍先鋒。他們殺入大宋境內,燒殺劫掠,比之西夏軍兵,更加可惡。前任延州知州範雍,對橫山羌人一味安撫。殊不知,更助長其氣焰。
但大宋境內,還有不少羌人。他們漢化日久,心向大宋。由於熟悉山地、作戰勇猛,被編入軍伍,自成一部,稱為“蕃軍”。蕃軍是邊境主要戰力,西軍善戰的名聲,多是由他們打出來。
行到下午申時,種詁一隊人馬,進了青化鎮。到了此處,正好一半兒路程。明日晚間,就能到達延州。鎮子不大,卻是地處要衝,駐紮著一部兵馬。
走進鎮子,卻甚是荒涼。行人不多,車馬根本不見。街道兩旁,殘垣斷壁,也沒有幾家店鋪開張。於飛很是詫異,這裏臨近州府,怎麼卻如此荒涼?賀五兒一生長歎,解開了於飛迷惑。
兩年前,西夏犯境,連連攻陷金明、承平、栲栳砦,一直打到了青化鎮。邊境數百裏之地,都被焚燒掠奪盡淨,死屍遍野、十室九空,慘不忍睹。時過兩年,卻還沒有恢複過來。
這裏還算好,再往西去,更是淒慘荒蕪。除了軍寨,官府無力為百姓重建居處。隻能任其掙紮,自生自滅。青化鎮曾經千多戶人家,如今能有兩百戶麼?
大地突然震動起來,地上的沙粒,都震得跳了起來。石彪子一聲喝,騎兵迅速的警戒起來。在場眾人,都是老行伍,一瞬間就知道,有大隊的騎兵過來了。如今形勢不明,早做好了對敵的準備。
石彪子分出一半人,護衛車輛。另一半兒成陣列,堵在了道路上。麵對騎兵來處,擺出鋒矢陣型。藏起來的兵器,都亮了出來。整個騎兵隊伍,刹那間氣勢大變。
賀五兒眼皮直跳,他在戰場上,見多了騎兵衝鋒。能戰不能戰,他打眼一瞧,就能判斷個七八。石彪子的騎兵,這些天跟在身邊,一個個都是老實巴交,更透著憨傻模樣。
但現在,賀五兒被驚著了。這些個憨娃,人和馬已成一體,沉默不言,眼神冰冷。二十五人,氣息相連、性命相連,隨時發起最暴烈的衝鋒。這是精銳啊,賀五兒心中暗道。
可不止賀五兒被驚著,對麵而來的騎兵,也被嚇著了。剛進鎮口時,氣勢洶洶、不可一世。待前鋒看到有兵馬堵路,已放緩了速度。再近一點,看清了蓄勢待發的騎兵,隊伍已經開始亂了。
離著還有兩百多步,終於是停了下來。但後隊衝前隊,又把停下來的人馬衝散。更有騎術不佳的,竟從馬上掉了下來。石彪子還沒有發動,對麵已經混亂一片。
賀五兒卻瞧的清楚,對麵打著旗號呢,可不就是青化鎮的駐軍?賀五兒都有些臉發燒。這他娘的,就是我大宋的騎兵?被一幫山匪嚇的,能從馬上掉下來,這得是多慫的騎兵啊?
對麵騷亂了一陣,重新整齊了隊形。派了一名小校,過來探問情由。鬧了半天,原來駐軍一個副指揮使,今日娶親。但是半路上,新娘子被人劫走了。
劫走新娘子的,卻是附近的蕃兵。副指揮使不幹了,當下點起兵馬,出營追擊,自然是要搶回來。誰知,剛進青化鎮,被石彪子的隊伍,嚇了一個人仰馬翻。賀五兒撇嘴,心道,就這能耐,還要跟蕃兵對陣?就算追上,也是被揍的份兒。
不過話說回來,這蕃兵膽兒夠肥啊。啥時候,禁軍的新娘子,他們也敢下手硬搶?不會夾尾巴了麼?
說清了事由,石彪子也是紋絲不動,依然保持著戰鬥隊形。
禁軍人倒是不少,足有上百人,半是騎兵、半是步卒。奈何,不敢跟石彪子奓刺。一個接一個,隻得順著邊兒走。從旁邊過去,再整好隊伍,浩蕩而去。
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家客棧。也沒什麼人住,空空蕩蕩,卻是青化鎮唯一的客棧。雖是破爛了點,也隻能將就了。到了夜裏,又聽到馬隊轟隆隆而過。不過,隻要不進客棧,種詁也懶得理會。
於飛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今日見到大宋騎兵,記憶裏是第一次。從未想過,騎兵竟是如此不堪。馬騎不穩,可說騎術不精。那膽小如鼠的模樣,怎麼對敵?大宋就指望這些人嗎?
自從過了黃河,滿目蒼涼,青化鎮更是殘垣斷壁。可想而知,當初西夏兵肆虐,這裏遭受了怎樣的蹂躪。有生以來,於飛對西夏軍,有了莫名的憤恨。他想從軍,自己帶領一支人馬。就如石彪子那樣,威風凜凜,讓敵人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