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寧歪在牆角,聽見外頭的動靜,趕緊整理衣衫站了起來,背著手走到窗邊,仰頭作出一副陶醉的模樣,搖頭晃腦,“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杆……”
施墨走進來便瞧見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愜意模樣,麵上不喜不怒,“紀大人真是好雅興。”
紀寧輕咳一聲,轉身看向眼前進來施墨,彎腰作揖,“首輔大人好。”
來人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一雙眼光射寒星,若不是身上那簇新的一品官服顯露著身份,很難讓人聯想起來這位龍章鳳姿,風流韻致的男子便是當朝執掌天下的首輔大人。
施墨冷眼瞧著她,並不言語。
紀寧頓覺一陣尷尬,彎腰用袖子擦了擦髒兮兮的地麵,很狗腿的朝施墨笑了笑,“首輔大人,坐,坐。”
施墨微微眯了眯眼,“知道錯了?”
紀寧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住,“大人說的這是何話,下官不知錯在哪裏。”
“你深得皇恩,並無功名卻入翰林任編修,又忝為詹士府洗馬,教導太子讀書。理應以身作則,好好報效朝廷,為天子分憂,而你卻成日不務正業,興風作浪,惹得朝野上下非議一片。如今更是仗著陛下對你的幾分恩寵,在外橫行霸道,草菅人命。你說,你現在不知道錯在哪裏,嗯?”
施墨說的不緊不慢,語氣也沒有多大起伏,可就是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讓人心生膽意。
紀寧眼觀鼻鼻觀心,心想老娘被你這麼一說怎麼真感覺自己好像十惡不赦似的。
“大人,此言差矣。下官並非草菅人命,昨日下官所殺的那些人,都是奸賊亂黨。”
紀寧雖是文官,又在清貴的翰林院,按理來說怎麼也和殺人還有亂黨之事聯係在一起。隻是因為當今太子頑劣,不喜讀書,又好武,當朝陛下為他請了很多大儒也沒能讓太子學進去,為此天子不甚煩擾。偏偏紀寧卻能讓頑劣的太子乖乖聽話,可謂是一物降一物。
她除了教太子讀書,也還教太子一些拳腳功夫,管理太子府上一衛親兵。
就在昨日,她在街上一家酒樓吃飯和人起了衝突,結果就帶人把客棧給砸了,還殺了兩個人。
本來朝中大臣或是那些皇親貴族,哪個私底下沒幹過一些齷蹉事,諸如殺人之類,有權有錢之人都很好擺平。
紀寧身為太子的老師,又得陛下厚恩,按理來說這種事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你胡亂殺人也就罷了,竟還不知悔改汙蔑對方是亂黨,紀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站在紀寧麵前的施墨明明生的是那樣風流韻致,溫潤如玉,可周身的氣場,卻威嚴十足,帶著極強的震懾力。
紀寧那張原本還帶著幾分諂媚笑意的臉,不免冷了幾分,哼哼兩聲撇過臉去懶得理會他。
施墨剛才還冷著的麵孔,此刻卻透著幾分無奈。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何要殺人。”
紀寧望著牆角的蜘蛛網,“那賊人汙蔑我是登徒子,輕薄調戲良家婦女。”
施墨輕咳一聲,“這個……可你也不至於就因此喊打喊殺。”
“他們叫來一群人圍著我,說要扒了我的衣服遊街示眾。”
施墨頓時拉下臉來,“大膽。”
“還要切我命根子,丟去喂狗。”
“可恨。”
“咒我生孩子沒屁/眼,子孫後代不得好死。”
“該殺!”
紀寧忽然跟兔子似的跳到施墨麵前,拉著他的衣袖,哼哼著,“你都說該殺了,是不是現在該叫人把我給放了。”
施墨也不動,任由她拉著衣袖,神色緩和下來,“在牢裏吃了不少苦頭?”
紀寧忙不迭點頭,委屈的就差眼裏噙著兩行淚了,“這裏又黑又髒,我一晚上又怕又冷又餓。”
施墨長袖一甩,走到牢房門口,對堂官厲聲道,“還不快給紀大人換個好點的牢房。”
候在門外的堂官身子抖了抖,心說這哪是關了個囚犯,簡直就是關了個大爺。
“來人,快去把咱們院裏的那間東廂房收拾趕緊。”外麵亂成一片。
大理寺後院裏一間廂房裏,雖不是雕欄畫棟,但甚為整潔,應有盡有。除了床榻,桌椅,屏風,還有書畫茶具,就連那尿桶都是紅木做的。
此刻那牢頭李通已經醒了,戰戰兢兢的候在門外,因驚嚇臉色顯得蒼白無比,他時不時擦著額頭滲出的汗,小心翼翼的往裏張望著。
紀寧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左手舉杯,右手拿筷,一邊喝酒吃菜,一邊還愜意的搖頭晃腦,“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哈哈……施大人,您叫人送來這麼多吃的,叫下官怎麼承受的起,來來,下官敬您一杯。”
受到不少刺激的李通身子瑟瑟發抖,頂著烈日,額頭的汗細密如雨。
堂堂首輔大人親自來牢房探望也就算了,還又吩咐人換新牢房,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