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春夜
五月的春夜加上山裏的濕氣,破舊的窗戶裏滲吹進來的晚風帶著絲絲侵骨的涼意,曾路汐習慣性地緊裹了薄被,翻轉了個身,老式的木床發出輕顫的咯吱聲,而與之相應而奏的則是隻有一簾之隔的另一張床,一米三的床上擠著兩個成年男人,其緊迫與不自在可以想象,又加床的不牢固,每一個翻身扭動,床都會發出顫顫悠悠的吱呀聲,曾路汐被這此起彼伏的聲音響得精神疲勞,另外還要擔心那張床麵臨壽命將盡的危險。
曾路汐實在忍無可忍,抱怨道:“我說你們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翻來覆去的,瞎折騰什麼?”
蘇歐凡接話道:“你說我們兩個老爺麼,睡在一起,能瞎折騰啥?”
曾路汐也不服弱地喊道:“我管你們折騰啥,反正誰要敢再動,就站陽台上去。”
這一次,沒想到是曾路恒接話道:“生命在於運動。”
曾路汐惡狠狠地揪起一個枕頭隔著布簾扔過去,嗔罵道:“吃裏爬外的家夥。”
這一夜曾路汐實在被一浪高過一浪的床聲折騰得夠嗆,索性起來去陽台看星星吹冷風也比這樣睡覺強,蘇歐凡聽曾路汐起床,也起了來。
陽台上有一根常年放置在那裏的長凳,曾路汐坐在那裏,聽到腳步聲的走近,指著屋外蔓延的雜草:“再過一二個月,這 裏就會有很多螢火蟲飛舞,就像滿天繁星,一閃一爍,高高低低,點亮一片黑暗。”
蘇歐凡在她身邊坐下,想象著曾路汐描繪的場景,笑道:“一定很漂亮。”
“小時候會覺得很漂亮,長大了就覺得無聊了。”曾路汐仰頭望夜,滿天繁星永遠在那麼遠的距離,誰也夠不到。
蘇歐凡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隨後也抬頭望星。
“歐凡,你說人為什麼在長大的過程中不斷地推倒以前一直堅定並且執著認為好的東西呢?是不是說明那些東西根本沒那麼重要,隻是當時已惘然呢?”曾路汐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好像有些言不由衷,詞不達意。
“可能那時那些東西對你很重要,而且那時你堅持,執著了,到後來不再執迷,那是因為你長大了。”蘇歐凡輕鬆地說著,然而心底的那份沉重與壓抑也許隻有自己知道。
曾路汐回頭看了看蘇歐凡,不屑道:“說得跟個教父似的。”
蘇歐凡也打趣道:“是呀!我是教父,就專治你這小丫頭。”邊說著,邊用手指指點曾路汐光滑的腦門。
曾路汐哪肯被這麼指點,也伸手還招,就這樣,兩人自愛陽台上打鬧了一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疲倦了的兩人便相互靠偎著,互相取暖,沉沉睡了過去。
比起之前,每天被鬧鍾叫醒,那鄉下叫鳴的大公雞可比十個鬧鍾都頂用,蘇歐凡在睡夢裏乍聽到這一聲音,突然站了起來,茫然地慌問道:“什麼聲音?”
曾路汐原本是靠著蘇歐凡昏睡的,這下蘇歐凡站了起來,失力的曾路汐仰天摔去,在半睡半醒中也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問道,“發生什麼事?”
大公雞又是一聲仰天長鳴,醒過來的曾路汐這下有點明白過來了,敲了敲酸痛的左肩,有氣無力道:“蘇歐凡,你至於嗎?就一個大公雞搞得像七級大地震似的,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吧!”
蘇歐凡也完全醒了,才發現自己的右肩酸痛不已,使勁敲擊幾下,活動活動筋骨,麵向近處的雜草,遠處的山峰竹林,情不自禁做深呼吸,由衷感歎了一句:“這山裏的空氣果然比城裏清新多了。”
曾路汐也望著同片的青山綠水,發出另一種感歎:“山裏的空氣是好,可是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山裏人擠去城裏,而城裏人卻無法告別喧囂紛擾的城市,真正回歸山林,回歸純樸自然的生活。”
城市與農村永遠是一道越不過去的分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