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淩予讓靳如歌就在商場裏的休息區長椅上坐著,他去把超市裏買來的東西先送去車裏,再回來陪她買衣服,看電影。
本來受身體疼痛困擾的靳如歌,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子不疼了。
她向來是個閑不住的丫頭,跟那些老奶奶一起在長椅上做了一小會兒,她就忍不住站起身來,在長椅不遠處東走西看的。
剛好是暑假,商場裏的孩子比較多,他們有的戴著鴨舌帽,帽子下的耳朵裏藏著耳機循著聽見的旋律搖頭晃腦的;有的手裏捧著溜冰鞋,膝蓋上早就已經武裝好了;有的勾肩搭背,耳朵湊在一起說著悄悄話;有的手裏攥著電影優惠券的票子,眉飛色舞地微笑。
靳如歌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們發呆。
她不認識他們,卻從他們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他們或三五成群,或兩兩相伴,說著,笑著,鬧著。他們就這樣招搖著青春,然後一起乘著電子扶梯從她的眼前緩緩斜升,通往樓上的娛樂城。
靳如歌躲在拐角處的一棵高大的裝飾樹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自從高考成績出來之後,她就一直被父親關在家裏閉門思過,她原以為這樣的日子等她熬過了暑假,去了外地上大學就又可以回來了。卻不想,父親壓根沒有將她送去外省上大學的意思,一扭頭,在昔日的夥伴們都在享受美好暑假的時光裏,她卻被強製xing套上了軍裝,開始那份枯燥辛苦的軍營之旅。
鼻子一酸,眼眶很熱。
如果她能夠預測未來,她一定不會以如今的失去自由為代價,換取曾經的任性妄為。
肩上一沉,後背忽然靠近一個堅實的懷抱。
淩予的聲音淡淡響起:“怎麼站在這裏發呆?在想什麼?”
靳如歌歎了口氣,沒有回頭,就這樣安生地躺在他的胸口:“我是不是很壞?”
淩予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深深看她:“怎麼會這麼想?”
她抬起清亮的眼眸:“我很壞的。隻是你不知道。我以前上課總是翹課出去溜冰,泡網吧打遊戲,考試喜歡交白卷,坐在教室裏不是偷偷吃東西就是埋頭睡大覺。我的班主任要我請家長,我心裏不平衡,就在半夜三更冒充他情人給他家裏打電話,結果第二天他鼻青臉腫來上課。物理老師說我天生反骨就是個禍害,我還用小刀把物理老師的車胎戳爆胎了。有男生給我寫情書,教導主任看見了就說我招蜂引蝶,我就在她辦公室門口灑豬油,她穿著高跟鞋,那天摔的很慘。諸如此類,不計其數,本來我不能畢業的,但是學校不願意接受我複讀,生怕我再多留一年,因為我父親生居高位,他們不能開除我,不敢得罪我,就昧著良心給我發了畢業證趕我走。淩予,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淩予眨眨眼,若有所思道:“你媽媽隻說你叛逆任性,不服管教。我還真不知道,你還幹過這些事情。”
淡淡的小眉微微蹙起,她有些緊張地握住他的大手,清澈的眼眸掩飾不住內心的忐忑:“那,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不想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