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菁的笑聲在笑了沒幾聲就戛然而止,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許琅。
一直漆黑如墨的手槍真指著她的額頭,而對麵那個剛才被自己逼著下跪都一聲不吭的男人,此刻卻表現的格外的暴怒,雪白的長發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他的臉頰上,遮住了他半張臉頰,但是,李昭菁還是透過頭發的縫隙,看到了那雙血紅的眼睛。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憤怒、冰冷、嗜血......總之,當李昭菁的目光和這雙眼睛對視的時候,她的心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懼,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她感到無比的陌生,又是無比的熟悉。
當初,自己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內醒來的時候,當自己透過鏡子看到鏡子當中那張猶如醜八怪一般的臉頰的時候,自己的眼中不正是這種眼神嗎?
那種失去親人,失去一切的真相,是如何人都無法在短時間接受的,自己為了複仇,經過了十二年的精心謀劃,殫精竭慮,甚至不惜把自己變得麵目全非,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生活下去,為了複仇,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哪怕這次複仇行動,是他們安排的,盡管她知道自己隻是一枚棋子,一枚棄子,可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複仇。
然而,當她在看到這個自己每每做夢都想要其屈辱的死去的男人,露出當年自己曾經流露出的表情的時候,她開始自我懷疑,我現在做的這一切,真的對嗎?
沒有答案,能夠給她答案的那個人,已經長眠地下八年了,她不知道該問誰?
苦澀,無盡的苦澀襲上心頭。
她成功的複仇了,無論是曾經傷害她的人,還是讓懲罰者這個名字再次籠罩這個城市,她都做到了,甚至,她也讓那個曾經害死他的男人,跪在了他的墓碑前麵,她不覺得遺憾,可是,當這一切都實現之後,她沒有感到如釋重負,也沒有感到輕鬆,更多的反而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你想殺了我?”李昭菁瞥了一眼許琅手裏的手槍,然後看著許琅的眼睛,譏笑道。
“就像當年,你逼著建偉自殺一樣?”
許琅沒有說話,他隻是死死的盯著李昭菁,握住手槍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幾分,顯然,他此時此刻真的很想扣動扳機打死這個女人,然而,他沒有這麼做。
羅權在許琅掏出槍的那一刻,就把另外一支槍也對準了許琅,緩緩移動腳步,來到了許琅的身側,他眼睛猶如狼狗一般,警惕的看著許琅,隻要許琅有扣動扳機的跡象,他會毫不猶豫的開槍,打死這個警察。
見許琅不說話,李昭菁嘲諷的笑了笑,說道:“開槍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說完這句話,李昭菁閉上了眼睛,臉上堆滿了笑容。
等了幾秒鍾,預想當中的槍聲並沒有響起,許琅還是端著手槍,對準了她的額頭,他的身體緊繃,牙關緊閉,握住手槍的手不停的握緊,又放鬆,顯然,他還在猶豫,還在糾結。
“怎麼?不敢開槍?不會吧,堂堂S市的神探許琅,會不敢開槍?還是說,你離開警隊六年了,已經忘記怎麼開槍了?亦或者是,你怕開完槍,打死我之後不知道該怎麼寫結案報告?不用,我都替你想好了,這裏月黑風高,沒有外人,就我們幾個人,你可以說我拘捕,為了寧副局長的安全著想,你不得已開槍擊斃了我,我想你的上級,還有你的同事,都會相信你的說法,而至於那個女警察,我相信,以她對你的感情,肯定不會把真相說出來的,我說對嗎?寧副局長.....”
李昭菁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轉過頭,朝寧嫣然的方向看去,然而,她在轉過頭之後,卻沒有看到那個被自己扇了兩巴掌的女警察,那裏沒有一個人影,隻有幾顆孤零零的鬆樹。
寧嫣然不見了,她怎麼會不見呢?難道羅權在綁她的時候,出現了問題?李昭菁覺得不可能,對於羅權的做事風格,她還是很清楚的。
既然不是羅權這裏出了問題,那肯定是許琅這邊出了問題,許琅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人跟著他一起上來了,是一個人,還是很多人?李昭菁不知道。
她猛地轉過頭,看著許琅,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最大的籌碼沒有了,而對於眼前這個男人來說,最大的軟肋小月月,自己在幾分鍾之前,親口告訴他,她也不知道小女孩現在在哪,她手裏沒有底牌了。
看著許琅,李昭菁眼神複雜,她以為自己今天晚上做的這一切是完美的,沒有絲毫破綻的,可是,當她正麵麵對這個男人的時候,情況卻在不知不覺當中發生了偏轉,自己羞辱了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也趁著自己體會著那份報複的快-感的時候,他拿走了自己手裏最大的籌碼,果然,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難怪建偉當年會選擇自殺。
“羅權,殺了他,我要用他的血來祭奠建偉。”
李昭菁麵容扭曲的衝著羅權吼道,她要殊死一搏。
羅權在聽到李昭菁的聲音之後,沒有絲毫猶豫,手指放在扳機上,就要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