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裏燁坐在城北區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兩室一廳的房子的客廳沙發上,他正看著電視屏幕,上麵正在報道關於仁江集團和鄒氏家族近期發生的種種事故。
周裏燁翹著二郎腿,一隻手夾著一根正在燃燒的廉價香煙,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拿著電視遙控器,身體前傾,眼睛死死的盯著屏幕上鄒仁江的照片。
“嘶嘶......”
香煙緩緩的燃燒著,煙頭忽明忽暗,一股白煙嫋嫋升起,一股煙味彌漫在整個房間內,香煙上的煙灰很長,似乎這個男人很久沒有移動過了。
“啊......”
周裏燁夾著香煙的手突然抖動了一下,手指傳來一陣灼傷感,他下意識的丟掉手裏的煙頭,隻剩下一小節的香煙瞬間掉落在地上,原本連成一長串的煙灰,瞬間四分五裂,在空氣中飄蕩,周裏燁嘴裏發出一聲慘叫。
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周裏燁從沉思當中回過神來,他一邊甩了甩手指,一邊看向掉落在地上的煙蒂,眯了眯眼睛,然後,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彎腰把香煙撿起來,丟進已經插滿煙蒂的煙灰缸當中。
做完這一切,周裏燁環顧四周,眼神又再次變得迷茫起來。
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也很樸素,一般家庭都買得起的電視,兩張破舊的皮質沙發,沙發上的皮很廉價,有些地方已經剝落了,露出了裏麵的泡沫,在客廳的中間的牆上,掛著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比較年輕,而在男人身邊站著一個女人,女人也很年輕,雖然不是多麼的漂亮,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溫柔賢惠的女人,而在他們中間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三個人都笑的很開心,從照片上看,他們應該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周裏燁看著牆上的那張全家福,眼神迷離。
周裏燁已經五十多歲了,可是,看起來,他像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一般,禿頂,眼窩深陷,眼袋很重,臉上的皮膚也很鬆弛且黝黑,下巴胡子拉碴的,很長時間沒有修理過了,原本應該是黑色的胡子,現在卻已經斑白,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周裏燁都是一個老人了。
住在隻有幾十平米的房子裏,穿著十幾塊錢的地攤貨衣服,抽著十塊錢的香煙,誰能想象到,這個看起來頹廢而蒼老的男人,在十幾年前會是S市最有錢的那一撥人,有著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著一家上市公司,家庭和睦,事業處於蓬勃的上升期,可是,在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他一無所有。
結發妻子因為承受不了哪些天天上門催債人的威脅,從住樓的樓頂一躍而下,當場死在哪些討債人的麵前,而他隻有七歲的女兒,也在媽媽自殺之後,某天晚上,突然就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原本幸福和諧的一個家庭就這麼破碎了,而公司的倒閉了,很多跟著他一起拚搏的人,也全都離開了,隻剩下他一個人。
死,周裏燁何曾沒有想到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在公司倒閉的時候,在被人追-債的時候,在妻子去世的時候,在女兒失蹤的時候,周裏燁無數次想過死,他想過自殺,一了百了,他曾經割過腕,上過吊,吃過安眠藥,但是,每次都沒有死成,要麼是被人發現,緊急送到醫院進行搶救,要麼是下手的力道不夠,沒死成。
當時,周裏燁在最後一次選擇自殺的時候,他是站在妻子曾經跳樓的天台上,他想從那裏一躍而下,就此和這個世界道別,他在樓頂站了很久,想了很久,就在他準備縱身一躍的時候,一個到天台上玩耍的小女孩看到了她,這個小女孩,周裏燁不熟悉,但是見過,她是這個小區某家住戶的女兒,至於到底是哪一家,周裏燁也不知道,他記得,女兒曾經和這個女孩經常一起玩耍,兩個人好像是好朋友。
當周裏燁看到這個小女孩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想到了女兒乖巧懂事的畫麵,妻子走了,女兒失蹤了,他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女兒,不管花費多少時間,多大代價,於是,周裏燁活了下來,他放棄了自殺,開始了尋找女兒的路。
周裏燁想通之後,沒有在想著自殺,而是開始工作,他需要掙錢,一方麵是為了養活自己,一方麵是為了還錢。
周裏燁算是一個富二代,因為其父親活著的時候,就一定有了自己的公司,不過,那時候,公司規模還很小,員工隻有十幾人,而當周裏燁進入公司之後,公司在他的帶領下,一步步發展壯大,成為S市最有錢的一撥人當中的一員,可是,就因為這樣,他在和仁江集團合作幾次之後,他的公司就陸陸續續出現問題,直到最後,公司的很多客戶一夜之間流失殆盡,而最大的客戶仁江集團突然撤資,導致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公司,轟然倒塌,徹底的走向了滅亡。
他很清楚的記得,在公司倒閉的前幾天,他曾經聯係過鄒仁江,在電話裏,他聲音低微的祈求著對方,讓對方不要撤資,給他和他的公司一條活路,然而,換來的隻有無情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