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CSY之後,許琅沒有直接回家,也沒有駕車離開S市,而是去了旁邊的公安總局。
公安總局的門還開著,不過,大部分人都已經不在了,隻剩下了幾個值班的警察。
許琅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向了田永春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許琅敲了敲門。
“咚咚咚......”
“進來吧。”
辦公室內響起田永春的聲音。
許琅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田永春還坐在辦公桌後麵。
在看到許琅進來之後,田永春抬起頭,看向許琅,說道:“隨便坐。”
許琅徑直走到田永春的對麵坐下,看著田永春,並沒有著急開口。
田永春看著這個剪去雪白長發,但是,頭發已經雪白,佝僂著身體的年輕男人,心中微微的歎了口氣,他知道許琅來幹什麼,而他之所以留到現在,就是為了等許琅,不過,他不急著開口。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著,一陣難以言表的氣氛在辦公室內升起。
“為什麼?”許琅凝視著田永春的眼睛問道。
“你是指放假的事情?還是釋放李紫渝的事情?如果是放假的事情,這是固定,也是為了你們CSY好,為了你們的成員考慮,畢竟你們CSY刑偵小組,成立的時間不長,如果是指釋放李紫渝的事情,理由你比我更清楚。”田永春耐心的解釋道。
————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已經黑了,唯獨夕陽還在潑灑著它最後的光輝。
CSY各個調查人員,前前後後的回到了CSY,把各自的調查結果,進行了彙總,然而,時間太短,要調查的東西死在太多,一天的時間還沒有什麼結果。
凶手的第一作案現場,暫時還沒有找到,而丁昊穹在通知了各個公安分局,要求他們協助尋找徐璐璐和徐婉珍的屍體之後,暫時還沒有找到她們的屍體,至於許琅對徐璐璐、徐婉珍、李紫渝還有唐悠悠等人的調查,也還在繼續,隻是,短時間沒有取得什麼突破。
在聽完她們的彙報之後,許琅沉吟了很久,看到每個人都很疲憊,就讓眾人下班了。
既然,暫時案件沒有什麼突破,那麼,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多大的效果,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在聽到許琅的安排之後,眾人還是很興奮的,畢竟,他們都很累。
其實,不止是他們很累,許琅也很累,他快要扛不住了。
走出CSY,恰好是夕陽落幕的時候。
一如既往的,黑夜再次降臨。像灰太狼常說的那句話,我一定會回來的。當夕陽把餘暉一點點抽離大地的時候,夜一定會如約來到你我的身邊。夜,把黑暗放下的時候,白日的喧囂也驟然不見,夜色滋生了新一輪的冷漠,寂靜在黑暗裏穿行成了孤獨的呻吟。
許琅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一如既往的去了菜市場,買了一些看起來新鮮,其實都是被人挑剩下的蔬菜回家。
站在門口,許琅拿出鑰匙,輕輕地轉動鑰匙。
隨著機擴響動的聲音,門開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房間內漆黑一片。
許琅先是打開客廳白熾燈的開關,然後,在門口鞋櫃前換鞋,接著,拎著蔬菜進入了廚房。
房間被收拾的很幹淨,許琅在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有人曾經來過,而且仔仔細細的打掃了房間,肯定不是小月月,那麼,隻能是葉度或者葉雪菲,至於是她們當中的哪一個,許琅不知道,似乎,也不重要了。
許琅從廚房走出來,下意識的去了小月月的房間。
“咚咚咚。”
習慣性的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許琅就擰開了門把手,臥室的門打開了,房間內一片漆黑,許琅打開臥室的開關,有些刺眼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房間內沒有什麼變化,而那個小女孩卻不在房間裏,許琅注意到,房間內少了一些東西,都是平時要用到的,顯然,小月月離開了,應該是跟著葉度回到張家莊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許琅有些愣神,有些空虛,有些感傷。
自從有了小月月之後,許琅習慣了她的存在,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離開一般,而事實也是如此,然而,自從從竹溪縣回來之後,許琅就開始忙碌起來,他陪伴小月月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而小月月也越來越獨立起來,很多時候,回到家看到小月月的時候,許琅不知道該跟小月月說些什麼。
許琅知道這個結果,在他決定回到S市,開始重新調查‘常師爺’這個組織的時候,就預料了這種可能性。
以前,舒悅在的時候,許琅不管什麼時候回來,不管回來的多晚,家裏都會留著一盞燈的,讓他感到莫名的溫暖,後來,舒悅不在了,有了小月月的陪伴,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裏,許琅不管多麼忙碌,都會回來,因為家裏還有小月月,可是,現在,許琅回來之後,沒有看到小月月,無法看到她那看著自己嫌棄的表情,幽怨而委屈的眼神,還有老氣橫秋實則非常滑稽的嘮叨,許琅覺得很不適應。
是的,許琅很不適應,他想小月月了。
“啪、”
隨著一聲脆響,許琅關掉了臥室的燈,他去了洗手間,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然後,走到了客廳。
許琅其實餓了,可是,他不想做飯,因為小月月不在家,許琅懶得做飯。
其實,許琅是個很懶的,隻是,有了小月月之後,他變得不再那麼懶惰了,而現在小月月不在身邊,沒有嗷嗷待哺,許琅就不想動了。
黑夜,仰望星空,心莫名地悲傷。淚,不經意間滑落,在這無邊的黑暗中,許琅迷失了方向。尋找燈火,尋找大道,眼前一片漆黑。他停下腳步,來到陽台上,孤獨地凝望遠方——什麼也看不見。
風從他的額上輕輕掠過,唱著歲月的歌。心靈已被遮蔽了很久,沒有一絲清新的風。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許琅毫不保留的發泄。然而,黑暗看不到他的疼痛,清風也拂不去他的憂傷。他完全迷失了自我。
這樣的夜,孤單而美麗;這樣的許琅,孤單又無助。他呼吸著夜的氣息,用那顆千瘡百孔的的心感受夜的跳動,卻發現了你——明月。
許琅有些抑製不住地激動,這該是怎樣的興奮啊!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到了光明。這光明是開在夜裏的花,美麗,純潔;是黑夜的眼睛,仿佛可以窺視人的心靈。在這黑暗與寂寞交織的孤獨裏,你聖潔的光芒,溫暖了許琅受傷的思想,在許琅眼裏,你是一朵燃燒的希望。許琅感到他的心開始跟著你發光,跟著你跳動,瘋狂地跳動!
許琅漸漸找回了迷失的方向。在你愛與光的指引下,他忘卻了憂愁而變得在黑暗裏感覺興奮了!
一輪明月,伴著黑夜失眠,我,有此相伴,不再孤單。於是,暗下決心,擰亮心燈!
站在陽台上,許琅想到了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其實跟徐璐璐的案件無關,跟‘常師爺’這個組織無關,他隻是單純的想事情。
此時此刻,許琅想到最多的還是小月月。
小月月真的很聰明,也真的很懂事,更是非常的乖巧聽話,然而,也正是因為她的聰明、懂事、乖巧聽話,反而讓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疼。
許琅其實是一個很獨孤的人,是的,他很孤獨,從小就是。
小的時候,陪伴許琅做多的不是父母,而是姐姐,在父母去世之後,陪伴他最多的還是姐姐,而在姐姐去世之後,陪伴他最多的是舒悅,在舒悅去世之後,陪伴他做多的是小月月。
人們常說,一個男人一輩子最在乎三個女人,母親、妻子、女兒,而在許琅這裏,卻變成了姐姐、女朋友、女兒。
現在的許琅已經三十多歲了,關於母親張蘭的印象,許琅其實早已經模糊了,很多時候,他都記不清母親的那張臉了,然而,他記得姐姐的臉,舒悅的臉,還有小月月的臉。
許琅從小就像是一個獨行者一般,默默地走在那條不可預知的道路上,他很孤獨,也很悲涼,曾經,有姐姐和舒悅陪著他,可是,他還是很孤獨。
曾經,許琅想:【如果,我不是許淵的兒子,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承受這一切痛苦?如果,我不是許淵的兒子,是不是許嬋就不會死了,如果,我不是警察,如果我不去調查‘常師爺’這個組織,是不是舒悅和許埌就不會死了?】
許琅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尤其是後者,在他離開S市的這些年裏,不停的詢問自己,然而,沒有答案。
許琅很苦,他卻從來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告訴的必要,真正了解許琅的人不多,姐姐許嬋是一個,故去的舒悅是一個,因為,她們是陪著許琅一起走過最難熬那段日子的女人。
苦嗎?苦,很苦很苦,也正是因為這種苦,讓許琅在麵臨一次次絕望的時候,在麵臨一次次危險的時候,他咬著牙挺過來了。
好多次,許琅受了那麼重的傷,別人都以為他挺不過去的時候,他卻挺過來了,前段時間也是如此,他差一點兒就真的掛掉了,可是,他還是熬過來了。
害怕嗎?
以前,許琅不覺得害怕,尤其是在姐姐被人殺害之後,許琅從來不覺得害怕,因為他的心中除了仇恨,還是仇恨,在進入公安係統工作,麵對那些歹徒的時候,許琅不曾害怕,在麵對危險,生死一線的時候,許琅也不曾害怕,在看到同事犧牲的時候,許琅也不曾害怕,然而,在舒悅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許琅害怕了,當許埌看著大海,平靜的笑了的時候,他害怕了,當他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看著懷裏那熟睡的嬰兒的時候,他害怕了。
離開S市,何嚐不是許琅害怕的表現呢。
現如今,他回來了,不是他真的不害怕了,而是因為許琅想通了一件事,就算他躲在了世界的角落,‘常師爺’的人還是不會放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