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禧貴嬪死後,菀也鮮少到無極宮去,更別說太後的欽安殿。這對母子的殘忍讓她心有餘悸,她不知自己何時也會變成第二個禧貴嬪——一個被榨幹了所有利用價值的人。禧貴嬪至死也是完顏氏的人,皇帝的這份執著讓她充滿了不安——隻有皇帝才能拋棄她們,她們的榮辱皆有皇帝控製。
她在棲鳳宮的佛堂裏設了禧貴嬪的靈位,雖然她如今是以皇後的身份葬於帝陵,但也不過是把梓宮移入恭熹皇後的衣冠棺槨裏。當年皇帝並沒有下令把帝陵內恭熹皇後的棺槨封死想必就是留下此一念,皇帝在她跟前一直都毫無避忌,或許就如他說的那般,他與她更似是知己而不是夫妻。
如今的帝陵之內已有四副棺槨,其中兩副已是躺進了恭熹皇後與恭仁皇後,餘下的兩副則是留給皇帝與她自己的。生前她們為了爭寵而鬥爭不斷,難道死後還要繼續為了皇帝而鬥個你死我活?
『主子,時辰已到。這屋裏黑漆漆的,娘娘也不怕身子不好。』雲袖嘴裏說著,手隨即指揮著宮女把簾子給掛起來並把窗戶給打開,陽光透進佛堂內頓時開揚了不少,隻是猛烈的陽光溫暖不了菀的心。
『主子,高諳達一直在外頭候著,奴婢問他,他也不說是為了何事。』雲袖想起高無求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是皇上又有什麼主意了。
菀讓雲袖扶自己回到正殿,隻見高無求一臉喜悅地上前給自己請安。菀在他跪下去前便擺手免了他的禮,『高諳達怎有空來本宮這兒閑坐?今日可不是高公公當值的日子。』
『有勞皇後娘娘關心,奴才今日前來乃是有兩事要跟娘娘稟報的。』高無求神秘兮兮地笑著說話。
菀讓屋中伺候的人全數退到屋外,雲袖把泡好的茶水送來後也跟著退下去。菀拿起茶碗,慢條斯理地揭開茶碗蓋,輕輕吹著茶碗中的茶末。『說吧,所為何事?』
『自娘娘入宮,奴才可是心係皇後娘娘的,這點奴才是自當敢作敢為。早前皇上聞得禧小主與某位侍衛關係曖昧,奴才為免娘娘無辜受牽連,已暗中把那人處理了,如今任憑皇上有通天的本領也是無從查起。』高無求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殺』的手勢。
『她有她的私通與本宮有何幹係?』菀失笑地看著高無求。
『早前娘娘給奴才一言驚醒夢中人,奴才這回不過是投桃報李而已。』高無求自認早就看出皇上有心要通過皇後之手把禧貴嬪和那個狂徒殺死的,今日他不過是借自己之手讓皇後免除惡名。
投桃報李?好大的口氣啊!
高無求這個狗奴才當年如何要求自己幫助他渡過難關且不說,今次若不是她好心提醒他,他也不過是如草履般被人嫌棄。如今倒是端起了架子來,也不看看如今她是何等身份,她是太後力薦的皇後不是他高無求力薦的皇後。
『本宮倒有興致想知道是何人與禧貴嬪私通。』菀冷笑幾聲,看著高無求那賤賤的神情,一個最不願承受的念頭,讓她背脊沾染一陣薄汗。
『此人正是對奴才有恩的莫納格。』高無求幾乎用測試的口吻來說話。
菀失笑,皇帝是如何的聰明這個後宮豈有他猜想不出的。既然她也能猜出皇帝的心思,高無求這個狗奴才自然比她更容易猜出皇帝的心思。若她沒有給莫納格與禧貴嬪機會,她們又怎會有私通的機會?
當真是她看錯了莫納格,是她過於堅信他的仇恨,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從來都是難以琢磨的。當初她在危難之間是他奮不顧身營救,如今他已成黃土一杯她卻此刻才知曉,是她虧欠了莫納格。
『不過這個狗奴才飲了毒酒後居然倒在玉華宮門前,想不到他還真心記掛著孝嬪。若不是皇上疑心,奴才著實瞧不出個所以然。』高無求的話不過是隨口說說,卻不覺間震住了菀的思緒。
菀準備擱下茶碗的手僵在半空,玉華宮已是多麼縹緲遙遠的地方,她一入宮便是在玉華宮的承暉殿的菀貴人,由於年幼尚未來葵水,她與慎常在孤獨無援地生活了兩年,曾經情同手足的兩人卻在一方死後才知自己早早就被人算計著。
繪雲被封為答應與自己同居一宮,兩人幾乎是共同進退般,一切榮辱皆是兩人共同扛著。她隱約感覺莫納格在死前的一刻,還奢望著能看見還是貴人的繪雲,還是懿嬪的她,隻是她不敢回答高無求的疑問,深怕自己不過是自作多情,莫納格這一生中喜歡的三個女人皆是與皇帝有關,是命還是巧合?
『怎麼又是這個奴才。』菀別過臉不想被高無求看見自己眼眶的淚水,門外的雲袖突然倒了下來,嚇得宮女們驚叫連連。
菀心裏暗暗感謝雲袖的暈倒讓她不至於失態於人前,小順子在外頭指揮著宮中的太監宮女把雲袖送回宮女的屋子。待這陣騷亂靜了下來,菀的情緒也逐漸冷靜了下來,『適才你說有兩事找本宮,還有一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