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冤,父皇待你算是仁慈了。”
良久,白晚舟冷冷一句。
端王妃苦笑,“是啊,我很感激皇上,無時無刻不為他老人家和東秦祈禱。”
“等幾年吧,等他的喪子之痛消沉一些,我再想辦法替你求情。”
白晚舟歎口氣道。
“求情?”端王妃連忙道,“哦不!不要替我求情,我是個罪人,如今這樣的下場,已經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就這也是你背後替我說話的結果。這世間並沒什麼值得我眷戀的事物了,若不是為了娘家不受牽連,我現在就是去死也沒什麼的。”
“所以這些尼姑欺你辱你,你都無所謂?”
端王妃不言語。
“你這麼活著跟個活死人有什麼區別?你還不到三十歲呢!”
三十歲,對現代思維的白晚舟來說,正值壯年,發光發熱的年紀。
對身為古人的端王妃來說,卻是風燭殘年了。
三十歲,有些民間婦人都做上奶奶了,可她卻在這年夫死家散,人生哪裏還能看得到半分希望?
“這裏離前堂挺遠的,你身子重,走過來累吧?要是不嫌茶水粗,進去喝點茶?”端王妃轉移了話題。
白晚舟知她不願再談,隻好也不說什麼了,跟她走到她住的房間,雖然簡陋不堪,卻收拾得十分整潔。
端王妃淨了手,拈了一把隻有梗的茶葉道茶壺中,倒入開水泡開,斟了一杯給白晚舟,“權當解渴了。”
白晚舟確實口渴,吹開茶葉梗喝了兩口,“我得走了,我知道你有困難也不會找我們,所以這個你手下。”
說著,她放了一包沉甸甸的銀錁子到桌上,“需要什麼用物的時候,打發尼姑下山幫你買。”
端王妃淡笑,“我早已看破紅塵,什麼都不需要。”
白晚舟氣不打一處來,“叫你收你就收著,如果我下回來你還是這副熊樣兒,我就把你弑殺親夫的事兒捅出來,叫你娘家跟著遭殃!”
說完氣呼呼的就走了。
端王妃沒追,隻是定定看著桌上的布袋,眼角兩行清淚緩緩劃下。
白晚舟來到那兩個尼姑身旁,“你叫淨虛,那一個呢?”
“小尼叫淨言。”
兩個尼姑都瑟瑟發抖。
白晚舟看都不看她們,隻對楠兒道,“記住她倆的臉,往後每個月從淮王府派人來看望妙安師父,若妙安師父有任何不妥,把她們倆帶回淮王府。”
楠兒惡狠狠瞪了兩人一眼,“聽到沒!天借給你們的膽子!妙安師父是奉聖上之命在這裏為國修行,你們兩個禿尼竟敢欺辱她!宮裏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把你們捏成肉泥信不信?”
楠兒打小在黑風山長大,最會欺軟怕硬,凶神惡煞起來,比打家劫舍的土匪不差些。
兩個尼姑哪裏見過這等駕駛,嚇得渾身直篩。
“小尼錯了!小尼再也不敢為難妙安師父了!往後這院裏的活計都是我們倆幹,師父隻管念經做功就好!”
白晚舟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楠兒跟在身後,邁著小碎步追道,“小姐,您小心些!”
白晚舟就慢下腳步問道,“楠兒,你覺得端王妃可憐嗎?”
楠兒撇撇嘴,“恕奴婢直言,奴婢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白晚舟也是這樣想的,但她心軟,看到端王妃的處境就控製不住的同情她。
楠兒這麼大喇喇的說出來,她心裏就好受多了。
凡事有因果,端王妃是自己一步步走到這個境地的,怨不得人。
“小姐,您能來看她,已經是不計前嫌,她心裏有數的。”
“嗯。”
白晚舟不喜歡把不開心的事悶在心裏,她強製自己把端王妃拋出腦外——本來今日來看她也是一時之意。
楠兒想扶她回臥房再休息一會,剛到門口,卻遇到兩個丫鬟攙扶著一個胖姑娘走過來。
庵裏不比行宮,沒家隻分得一兩間臥房,且是聯排的,門都是連在一起的。
那姑娘的房間就在白晚舟旁邊。
白晚舟一眼就認出這胖姑娘就是趙王府的阿嫦郡主。
前些日子趙王妃為她辦九周歲生辰宴,不想文王妃在宴席上突然臨盆,白晚舟為了報複帶著文王妃在趙王府折騰了好些日子才走。
這胖姑娘時常去看文王妃生的孩兒,對弟弟很是親熱。
大人之間的紛爭不禍及孩子,白晚舟對胖乎乎憨噠噠的阿嫦倒是沒什麼惡感。
見她臉色蒼白,佝僂著背,痛苦不堪的樣子,白晚舟便問道,“郡主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