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低聲道:“請陛下保重龍體,陛下是萬金之體,陛下福壽延年,才是這天下人的福氣。”
女帝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光,麵上又恢複了一派高貴肅穆:“林卿從前住過的那座相府,朕賜給了張柬之,那座新的也已經造好了,現在還在整修,再過些時日,夫人和林卿就能住進去了。”她扶著李清凰的手臂,繼續道:“張柬之從先帝時期就在這丞相的位置上,朕也不好意思再奪去他丞相的位置。但他年事已高,不用幾年就得告老還鄉,回去安置晚年。”
女帝謝珝的意思很明顯,她這是在透過她現在和林縝的夫人之口像林縝傳達她對他的器重。縱然現在一個朝廷上有兩個丞相,她還是隻看重林縝,張柬之總是要告老還鄉去的。
李清凰頷首道:“臣婦知道。”
女帝微微一笑:“好,朕還是讓德洺送夫人出宮吧。”
李清凰是被德洺領進來的,又是被他送出去。德洺的手上除了提著一盞燈用來照亮前路,另一隻手還提著一隻沉重的木箱。他們走到的宮門外,那些參加接風宴的高官重臣還有他們的女眷,已經全部都散盡了。隻剩下林縝坐的那輛馬車孤零零地停在朝陽門外。林縝本來就靠在車轅上等人,見李清凰被德洺送了出來,幾步走到他們麵前,問道:“陛下龍體可安好?”
德洺笑道:“陛下隻是稍許受驚,並無大礙,林相且放寬心就是。”他一直把他們送到了馬車上,方才把手上提著那隻沉甸甸的木箱遞了過去:“陛下同林夫人一見如故,這是陛下賞賜給林夫人的。”
李清凰注視著那隻木箱,平靜地道了謝,眼神一閃一閃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能夠得到女帝的賞賜,不管她賞的是什麼,都代表著無上的榮耀。可是她卻覺得這些賞賜燙手。
終於,她打開了箱子,隻見第一層的錦布上擺著兩三樣首飾,玉鐲的水頭清透,發簪又做得精致。她掀開箱子的第二層,隻見裏麵塞滿了銀錠,滿滿地裝了半個箱子,難怪剛才德洺提得很吃力。
李清凰注視著這些賞賜,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確是如鯁在喉,可是理智上又清楚明白,她之於女帝,就隻是一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還是她最器重的臣子的妻子,她想要試探她想要博取她的同情,那都是很正常的。對於久居深宮的人來說,每個人都有不止兩張麵貌,不同的麵具會對應不同的場合輪換,久而久之,自己都會先忘記最開始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她玩笑道:“看來陛下知道你很窮,在新相府還沒造好之前,就先給你送銀子了。”
林縝屈著一條腿,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看著她,他輕聲道:“若是不想笑,就不要笑,沒有人逼你一定要笑的。”
李清凰:“……”
她直愣愣道:“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太子想要拉攏你,本來想拿我做筏子來要挾你就範,我當時氣不過,直接把威脅我的李慕給一腳踢下了太液池。”
這回換成林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