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性格,和凡事都要握在手心裏的黎誌帆截然不同。而黎誌帆也不止一次地教育弟弟,這種性格要不得,會失去許多不該失去的東西。
“那萬一她一直不回來呢?”
黎誌帆皺眉,見黎郢梵沒有回答自己,笑得意味深長,“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諸溪一直都在等著你。”
“我想過。”黎郢梵答應的很快,正是因為他想過,所以才會告訴她,該回來了。
“哦,那你都做了什麼?”
說著,他瞅了瞅微微垂著頭的黎郢梵,“你有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
我愛你。
黎郢梵抿著早已經幹澀的唇,欲言又止。記憶中,他從沒有對諸溪說過這句話,諸溪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但是在表達情感方麵,也僅僅隻是摟著他,堆著笑臉和他說,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十分陌生。
見黎郢梵深鎖的眉頭,黎誌帆歎道:“不愛你的女人,你需要給她花不完的錢;愛你的女人,你隻需要這三個字,再大的誤會,再大的矛盾,都會迎刃而解。”
黎誌帆後來又說了些話,見黎郢梵一直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便也不再逗留,直接回家去了。
天一亮,黎郢梵就開著車,去找諸溪。
他將車子停在樓下,正準備拿手機給諸溪打電話時,手機已經響了起來,那麼巧,就是諸溪打來的。
他清了清嗓子,才接起電話,“喂。”
諸溪一早調了鬧鍾,早早就洗漱好,坐在床頭。因為家人都健健康康,所以,諸溪在認識黎郢梵之前,從來沒有去過墓地,對清明節也沒有多大的印象。
她喜歡上黎郢梵那年,便總是密切地關注著他的私生活。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黎郢梵的父親已經過世了。
因為一直偷偷地喜歡著黎郢梵,所以,每一年黎郢梵和方蘭他們來祭拜的時候,她也會偷偷地跟著來。
一次兩次,到第三年的時候,她忽然發現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怕是方蘭和黎誌帆都不知道。
黎郢梵在和他們祭拜完父親的前一天,會一個人偷偷地再次來到墓地。因為沒有了媽媽和哥哥,他顯得特別的自在。不是一直站著鞠躬,而是直接跪坐在父親的墓碑前。
諸溪一開始隻是遠遠地看著,一直見他在說話,卻聽不見他到底在說什麼。後來,她成功地追上了黎郢梵,他帶著她去了一次墓地,這才知道黎郢梵每一年都和父親說了什麼。
他不會像個女人似得,絮絮叨叨。和父親說一些家裏的事情,也是三言兩語就跳過了,比如母親很好,哥哥工作很順利。
直到最後,才會談到自己的工作。這時候,他的話就會多一點。會談談他這一年接了多少個案子,見了多少個被告人。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裏一直閃著光亮,那種希望父親能夠以他為傲的心情,諸溪都能感覺得到。
諸溪這才知道,從小沒有見過父親,沒有體會過父愛的黎郢梵,對父親有多尊重有多敬佩。而,每年來看父親的日子裏,都是他最不願麵對的時候。因為當著母親和哥哥的麵,他不敢流眼淚,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又害怕流眼淚。
知道這些以後,諸溪隻拉著他的手,告訴他,“以後每一年,我都陪著你來看父親。這樣,你想哭的時候,我可以借你肩膀。”
黎郢梵那時候聽她這樣說,隻是輕輕一笑,並沒有作太多的表情。
諸溪現在回想起來,忽然覺得黎郢梵那抹微笑別有深意,她隻陪了他一年,諾言就這樣不能實現了。
想到這些,她默默地深呼吸,“黎郢梵,今天是清明節。”
“嗯,我知道。”黎郢梵伸手解開安全帶。
“你要去墓園嗎?”諸溪實在是說不出父親兩個字。
黎郢梵打開車門下車,“去的。”
“你……”諸溪抱著自己的雙膝,張著嘴咬了一下膝蓋,“你什麼時候過去?”
“一會兒。”黎郢梵將車門關好,背靠在上麵,仰著頭望著樓上的窗戶,沉沉地說道:“諸溪,我在你樓下。”
“你在哪裏?”諸溪愣了愣,光著腳跑到窗下,將窗簾拉開,地下站著的人正看著她。
諸溪緊緊抓著窗簾,“我馬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