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當時滿不在乎的諸溪,其實一直把疼痛藏在自己的心裏。他還記得她曾和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我們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是能夠微笑的。”
他們兩個人,無論遇到什麼事,總要有一個人是能夠微笑的,微笑著安慰另一個更受傷的人,擁抱著另一個更難過的人。
諸溪意外地摔在了黎家,直接導致孩子沒了。她對此一直耿耿於懷,也一直自以為是地認為黎郢梵比她更加難過。
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比起孩子,她在他的心裏更加的重要。
他和白佩佩說過,在沒有遇到諸溪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想要和誰在一起。這句話他同樣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對任何人說。
因為遇到了諸溪,他才想過要和這個女人共白首。
所以,如果沒有了諸溪,那麼孩子也不會有的。
可是她一直不知道。
黎郢梵想著,心情更加得複雜,為了不讓她一直折磨自己,他直接將她摟在懷裏,大手就那樣直接捧著她的後腦。
“諸溪,都是我的錯。”
聽著他的道歉,諸溪一時反應不過來,心裏揪著疼,眼睛已經開始酸脹了。她垂著雙手,沒有要回抱他的意思,在他的懷裏像是一個失了魂魄的木偶,嘴裏重複著那句話,“你一直都知道的,對不對?”
“對。”
黎郢梵不否認,真是因為他一直知道,所以才覺得虧欠她。
一年多以前,諸溪小產那天,他正出a市工作
。在接到黎誌帆的電話時,他整個人都是傻的。隻交代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顧諸溪,便坐著最早的一班飛機飛回來。
那時候,諸溪已經醒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手一直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小腹。一邊哭,一邊和他說,“對不起,對不起。”
從見到他開始,她就一直在不停地和她道歉。他心疼極了,打算安慰她,卻無能為力。隻握著她的手,反反複複地親吻著。
她為什麼會道歉,黎郢梵心知肚明。
她曾經拿著一支作假的驗孕棒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在那之後不久,黎郢梵帶著她去了一趟民政局,領了兩張紅豔豔的結婚證。
她曾經懷著孩子,卻在和方蘭吵架過後,捧著肚子,告訴他,孩子沒了。在那之後,黎郢梵和方蘭吵了一架,請了假貼身照顧了她一段時間。
這些謊言,他都知道,但是正像他所說的,甘之如飴。不是不生氣,隻是明白,她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愛他,因為想要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對於她這樣的目的,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是,也就是懷著那個孩子,她不知是仗著孩子還是仗著他愛她,一而再,再而三一直拿著謊言來騙著他。
黎郢梵一直陪著她玩這樣幼稚而不負責任的遊戲,卻沒有想到真的有這麼一天,這個孩子會離開他們。
在失去孩子以後,他一邊忙著照顧她,一邊親自過問她摔倒的事情。也是因為他執著,最後才讓他從家裏阿姨的嘴裏逼出了真話。
不是方蘭和白佩佩所說的那樣,是諸溪情急之下自己不注意摔倒的,而是方蘭故意讓阿姨將家裏的地麵多擦了幾次,又多撒了些水在樓梯間,才會導致當時地麵過滑。除此以外,白佩佩負責在一邊挑釁諸溪的情緒,引得她不得已和她們發生了爭吵。
至今,黎郢梵都記得,阿姨和他說的那些話。他一直都知道方蘭不喜歡諸溪,除了不喜歡她的家庭門第,更不喜歡她坐不穩的性子。但他卻不知道方蘭不喜歡諸溪的程度竟然那麼深,深得她連諸溪肚子裏的孩子都忍不了。
這世上,他可以為了這個孩子得罪任何人,卻不能為了這個孩子對他的母親做什麼。他痛心疾首地和方蘭談了一個晚上,從此,他便再也沒有勉強方蘭接受諸溪,更沒有再試圖說服諸溪忍讓方蘭。
他在外麵買了一套房,和諸溪一起搬出了黎家。
許久,終於回過神來。
黎郢梵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帶著愛戀,帶著一分小心翼翼,“諸溪,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那個孩子,不應該就此成為你生命的羈絆。”
他這句話,讓諸溪繃著的一根弦徹底地斷裂。
雙手已經攀在他的腰上,十指緊緊地拽著他的襯衣,憋著一張紅紅的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黎郢梵,我一直在想,一定是我一直拿著孩子來騙你,所以孩子才會選擇離開我。”
她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黎郢梵麵色沉重,將她摟得緊緊的,雙唇落在她的額上,眼睛上,“諸溪,你要記住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有錯,我們是不合格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