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叫著她的名字。
帶有一絲哽咽的聲音,彌漫著濃濃密密的情緒。昨天下午他在車子裏,正是用這樣的語調對她,“我好想你。”
不僅醉人,而且醉心。
沒有得到她的回應,黎郢梵彎下身,雙手輕輕地搭在她的雙臂上,薄唇湊到她的耳邊,“我好累。”
短短的三個字,和它們所代表的意思一樣,充滿著沉沉的倦意。
緊接著,他的頭就落在了她的肩上,“好想時間就這樣停下來,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做,和你在一起。”
他的肺腑之言,帶著一聲低低的歎息聲,令她不由得心酸起來,一直糾纏著的十指鬆開,抬起右手放在他的臉頰邊上。
猶如在撫摸一個正在撒嬌的孩子,她用手輕輕地摸著他的臉,“黎郢梵,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嗯。”
這一回他沒有拒絕回答的意思,閉著眼感受著她手心的溫暖,嘴裏輕應了一聲。
“是……伯母嗎?”諸溪雖然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但是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黎家除了方蘭的事,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黎郢梵如此憂心。
黎郢梵緩緩地睜開眼睛,那眼底交雜著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他直起身子,手也鬆開諸溪。
他突然的離開,讓諸溪觸不及防,她的手還停在原來的位置上,牙齒咬著自己的下唇。她想,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關於方蘭的事情,總是不願意和她說。
她有些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雙手剛重新握在一起,眼前就出現一個長長的影子,黎郢梵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前。
他在她的注視下,半跪下來,一手落在她的雙手上,一手落在她的身側,說道:“她住院了。”
雖然和方蘭之間存在著許多矛盾,但是聽見這個消息,諸溪還是忍不住問道:“伯母…她還好嗎?”
黎郢梵搖搖頭,想到剛剛的電話,皺著眉說:“暫時還好,忽然在家裏暈過去,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
諸溪一聽,趕緊拉著黎郢梵起來,“那你快去醫院。”
她沒有說“我們”,而是說的“你”。即使她有心要去醫院看看方蘭,但也知道方蘭並不會想要見到她。
黎郢梵沒有動,而是反身將她圈在懷裏。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對經,諸溪在他的懷裏動了動,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怎麼了?”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真的很著急。”
黎郢梵說著,又一次哽咽,胸腔劇烈地上下起伏著,“諸溪,她是我的媽媽,我一直愛著她,尊重著她。”
不用黎郢梵說,諸溪也知道。他的父親過世的早,一直在身邊照顧著他的隻有哥哥和母親。在他心裏,是沒有人能夠超越方蘭的。
他哽咽的次數越來多,鼻音也越來越沉重,“可是,她為什麼總是拿自己的身體健康開玩笑呢?”
肩上忽然有一丁點清涼感,諸溪一怔,雙手來到他的背上,輕輕地放在上麵,一動也不敢動。
黎郢梵“嗬嗬”笑了笑,不再繼續說下去,打橫將諸溪抱了起來,徑直地往臥室走去。
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合著衣服躺在她的邊上,半側過身,手枕在自己的頭下,緊緊地凝視著她,“陪我睡一會兒吧。”
諸溪也側過身,兩人一同彎曲的雙膝相互對著,兩張臉之間隔著一個手掌的距離,她回望著他,“你不去醫院嗎?”
“就一會兒。”黎郢梵隻盯著她說。
他看起來真的很累,諸溪點頭,一隻手已經伸了出去,在他皺著的眉頭上撫了撫,然後在他好看的眉眼處停留,將他的雙眼用手合上,“好。”
黎郢梵配合地閉上雙眼,伸手她那隻手抓著放在兩人之間空著的地方,慢聲細語:“睡吧,諸溪。”
原本隻是想陪著黎郢梵躺一會兒,結果躺著躺著一不小心就有了睡意。諸溪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鍾了。
房間裏開著一盞夜光燈,她有些迷蒙地抬眼看著天花板,左手已經在身側的位置上探了探。
沒有人,黎郢梵睡過的地方已經冷了。
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從床上坐了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身邊的另一個枕頭。
她睡眠向來淺,隻要稍微一丁點動作就能將她吵醒,可是今晚,他何時離開的,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獨自坐著發呆,不一會兒,諸溪猛地掀開被子,衝到客廳找自己的手機。
她抱著雙膝坐在黑漆漆的客廳裏,在手機通訊錄裏翻到黎郢梵的號碼,發了一條信息過去,“黎郢梵,你還好嗎?”
幾秒的時間,那邊很快回了信息。
他說:“好,別擔心,好好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