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李姐的臉上有片刻的遲疑,但是很快,她就欣然的點了點頭,“好。”她偏頭看了我爸一眼。
“其實,你爸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在得病之前,一定是個好人!”李姐說。
我沒有管住自己的嘴,還是任性的說,“我媽也是好人,可惜,好人不長命。”
我垂下眼眸,李姐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她說,“佳宜,我以後能這麼叫你嗎?”
我說好。
然後她就一本正經的跟我說,“佳宜,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覺得,這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是有道理的。”
我有些費解的抬起頭,奇怪的看著她那張淳樸的臉。
她用力的朝我點了點頭,“你聽我說,這人到世上,就是來受苦的,早死,就早托生了,留下活著的人,是繼續受罪而已。”
其實我很想反駁李姐,但是在那一刻,我選擇了沉默。
她是個沒有多少文化的人,不太有一些積極向上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
而且因為兒子從小就自閉的緣故,她的生活早就陷入了一種怪圈,就像是兒子討債,她來還債一樣的簡單,所以她才會得出上麵的結論。
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這個荒謬的理論,安慰到我了。
我想象著我的媽媽、我的孩子,是去了極樂世界,解脫了,心裏便舒服了很大一截。
月餅好了,我從烤箱裏仔細的取出來,霍少寒就端了一小碟,拉著我去外麵吃。
我們家的房子,是後來拆遷改造的,因為之前住慣了平房,選房的時候,我爸就堅持要了一個頂樓帶天台的。
他說夏天熱點沒關係,還是帶個天台舒服,多層帶電梯,也不愁年紀大了爬樓梯。
還是我爸有眼光,現在這幾年,帶天台的房子,都成了搶手貨。
霍少寒拽著我坐到天台的躺椅上,把那一小碟月餅,放在我們兩個人中間。
我不由問,“幹嘛?”
“當然是看月亮。”他回答的理所當然,“你看,大家都在賞月。”
他順手指了樓下的小廣場,果然有三三兩兩的人,都結伴同行,指著頭頂的月亮。
難得的,多半是父子,母女,還有一家三口。
這場麵,真溫馨,溫馨的我想落淚。
霍少寒就抓了我的胳膊,一本正經的跟我說,“我們現在是夫妻,一起賞月,也算是團圓了。”
我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所謂。
隻能掩下心中的異樣,去拿身邊的月餅,一拿,皮都碎掉了,餡子露出來一大半。
我有些尷尬的看著我明顯失敗了的作品。
霍少寒竟淺淺的笑出聲來。
我咬了一口餡子,歎氣道,“跟我媽做的,差遠了。”
霍少寒就自顧自的拿起一個,吃的津津有味,說,“明年還做給我吃。”
我有些精神恍惚,明年?明年是什麼時候……
夜,異常的安靜,清風,拂亂了我的發,胡亂的交織在霍少寒的臉上。
他輕輕的抬手,將我的發梢拿起來,嘴唇勾了勾,“給我唱首歌吧。”
唱歌?我愣了一愣。
“就唱你自己寫的。”他說。
我將臉藏在暗夜裏,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