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忌清醒過來的消息,讓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的學士府眾人終於都鬆了一口氣,畢竟府裏有人染上了天花,就好像是在學士府裏埋下了炸藥,隨時都有可能引爆,因此在他病愈之後,不隻是他一個人,幾乎所有學士府裏的人都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最先來探望的自然是花氏和曲無憂母女兩個,曲孝良和府裏的其他幾位夫人、少爺、小姐們也隨後趕來了,原本因為天花而好幾天無人問津的屋子裏,一下子就擠滿了人,而原本在這裏照顧曲無忌的曲無容和曲遺珠兩個人,則被擋在了屋子外麵進不了門。
曲遺珠悄悄地拉了拉身邊曲無容的衣袖,示意她看向院門,隻見幾個小廝和丫鬟打扮的人魚貫而入,應該是之前就在這裏伺候曲無忌的下人。
“看來這裏已經不需要我們了,我們走吧。”曲無容看了那一眼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屋子,她果斷地拉起曲遺珠往院子外麵走去。
離開了曲無忌的院子之後,曲無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地方住,畢竟她剛回來的那一天就遇上了曲無忌出天花,隨後她就被隔離在了曲無忌的院子裏為他醫治,直到今天才被放出來。
她可不覺得,在這人心惶惶的幾天時間裏,還有人會記得為她安排住處,那她現在應該往哪裏去呢?要不然,她幹脆自己找個空院子住下來算了?
見她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曲遺珠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沒有住的地方。”曲無容苦笑了一下,答道。
“那你先去我那裏吧。”聽她說還沒有住處,曲遺珠熱心地提議道,“這幾天你一直照顧著無忌哥哥,都沒有怎麼休息好,不如先去我那裏休息一下,等晚點兒他們給你安排好了住處,你再離開也不遲。”
就像瞌睡的時候突然有人給了一個枕頭,曲無容連想也沒想就采納了她的建議,“那就麻煩你了。”
“跟我來吧。”
雖然之前曲無容已經知道了曲遺珠在這學士府裏的生活不太好,但是真的看到了她住的地方時,她才真切地體會到這種不好究竟到了哪種程度。
“你就住在這裏?”在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屋子之後,曲無容有點兒難以置信地看向身邊的人。
曲遺珠點點頭,上前推開其中一扇門,“進來吧。”
這間屋子看起來是她的臥房,裏麵的擺設也是十分簡單,除了一張床之外,就隻剩下一張破舊的圓桌,還有幾張缺了腿的椅子了。
“你去坐在床上吧。”雖然缺了腿的椅子被青磚墊了起來,但是看上去依然是搖搖欲墜的樣子,所以曲遺珠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床,示意曲無容可以在那上麵休息一下。
曲無容卻挑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怎麼說你也算是學士府的小姐,他們就這麼對待你呀?”
“爹爹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承認過我,誰會把我當成是這裏的小姐啊!”曲遺珠這話說得有點兒委屈,也是,明明就是曲孝良的親生女兒,結果過的日子還不如府裏一些得寵的丫鬟呢!
曲無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畢竟她自己現在的處境也沒有比曲遺珠好到哪裏去,母親不得寵,連帶著孩子也會無視得徹底。
“對了,曲……爹爹他為什麼沒有把你娘也接回來啊?”
曲遺珠的眼神暗了一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看出來她是不想說,曲無容也就不再多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另外一個問題:“那我娘呢?你見過我娘嗎?”
聽到她問,曲遺珠愣了一愣,這才想起來府裏還有個大夫人,而這大夫人正是曲無容的娘親,“大夫人這些年來一直都住在佛堂裏吃齋念佛。”
吃齋念佛?
曲無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觀州曲常德的家裏寄養,對她母親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本來以為是因為母親不在了,所以她父親才會在其他夫人的教唆之下,把她這個礙眼的嫡女送走,卻原來她母親還是健在的嗎?
見她聽到自己的回答之後就陷入了沉思,曲遺珠也就沒有再打擾她,姐妹兩個各自懷著心事,屋子裏陷入了一片寂靜。
而此時此刻,剛剛清醒的曲無忌真是恨不得自己沒有醒過來,聽著麵前眾人七嘴八舌地問候著自己,他覺得就像是無數隻蒼蠅在他耳邊飛來飛去。
他本來就是剛醒來沒多久,身體還虛弱得很,應付起這麼多人的“噓寒問暖”自然是十分費勁,很快就感到了一陣疲憊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