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公主問她要不要做伴讀的時候,就象在她眼前打開了一扇全新的門。門後麵的世界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條全新的路。
不受長輩們安排擺布,走上這條路,別人能給她的助力很少,她一切都得靠自己。
這條路想必很艱難。
可世上的事情,哪有輕輕鬆鬆就能心想事成的?
她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這個機會,一口答應了下來。
跟著禦駕一同上路這幾天,她長了不少見識,也有許多不習慣的地方。
想著方尚宮的言行舉止,甘熙雲的心中十分向往。
不用違心的和一個男人成親,一個接一個的生孩子,甚至要與不同的女人分享丈夫,姐妹相稱……一想到將來,她就會想到父親疏離又冷漠的神情,繼母虛偽而惡毒的的嘴臉,還有那些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下人……
她厭惡那樣的生活,簡直從一開始就看到了結局,且中間的過程冗長瑣碎又充滿了痛苦。
玉瑤公主的提議讓方尚宮十分意外,可是也讓她眼前一亮。
沒錯啊。王供奉當時能以曲樂為玉瑤公主調理心緒,化解戾氣,為什麼不能讓他再試一試呢?這回貴妃身子不適,以方尚宮看,一半是因為這次懷胎時機不太好,另一半就是因為前晚在禦舟失火時受了驚嚇,也就是說,病還在心裏。
俗話說心病還得心藥醫。哪怕這曲子對主子的病沒有什麼療效,可是聽聽曲子排遣一下臥床養病的煩悶,這也不是沒好處啊。
“公主這主意好,奴婢回頭就安排一下,說不定還真有用處呢,多虧公主心思巧想的周到,回頭娘娘要是真好轉了,公主當記個頭功。”
玉瑤公主被誇的臉兒有點紅。
甘熙雲在一旁看著,更佩服方尚宮的本事了。
好聽話人人會說,可是說的這麼動聽,這麼周到,這麼讓人心裏妥貼舒服,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可巧,午膳時膳房的添了一道魚羹來,說是長義本地名菜。謝寧一聞著那味道就開始幹嘔,皇上連忙讓人將魚羹撤了下去,又扶著謝寧替她撫背順氣。青荷倒了溫水端過來,皇上伸手接了過去,喂給謝寧慢慢喝下。
謝寧過了那陣惡心勁兒就好多了,就是對皇上不好意思。
“臣妾這麼折騰,害得皇上用膳也不安穩。”
“朕沒事,現在頭等要務是你的身子要養好。”
歇了一會兒緩過氣,謝寧就喝了點清粥,倒是酸酸的醃黃瓜她吃了小半碟,也算是混飽了肚子。
可皇上看著心裏暗自焦急。
清粥,醃黃瓜,這種東西一點也不補養,隻吃這些有什麼用啊。
方尚宮看著個空子,將玉瑤公主的提議稟告給了皇上。
到了這個時候,什麼辦法也得試一試。按皇上想,聽聽曲子,即使謝寧身子沒有轉好,這也應該沒有什麼壞處啊。
王默言出來的匆忙,自己慣用的笛子沒有帶出來。可是長義這裏十分繁華,皇上吩咐一聲,笛子立時就送了好幾管來。王默言挑挑撿撿,留了兩管。
在謝寧歇中覺的時候,驛館靠近西南邊這一片院子附近的人,都聽見了悠揚的,十分動人的笛聲。
這曲子柔緩而輕靈,引人入勝。且聽著聽著,就覺得眼睛有些發澀,情不自禁的開始打哈欠。
笛聲就象緩緩流淌的山間溪澗中的流水,從人的耳邊,從人的心上漫過。一曲聽罷,聽到這笛聲的人隻覺得心裏也象是被水洗了一遍似的,煩惱變淡消隱了不少,心裏也覺得舒坦多了。
就有人在打聽,這曲子是誰吹的?曲子名叫什麼啊?
玉瑤公主就讓人搬了張椅子來,如往常那般坐在王默言身畔不遠,托著腮認真傾聽。
聽著聽著,險些就聽睡著了。
甘熙雲卻是半張著嘴難以合攏。
這樣的技藝,這樣的天籟之音。不不,這已經超出人們通常說的技藝的水準,已經到了就靠笛音憑空營造出一種意境的地步了。
這曲子就象流水,象微風,象春夜裏悄然而至的細雨,象茅簷之下悄然綻開的一朵花……
讓人這樣沉醉,這樣想往。
玉瑤公主聽完這一曲,眼睛眨了眨,長睫毛忽閃忽閃的,認真的說:“王供奉這次吹的,比以往幾個月吹的都好。”
王默言放下笛子,朝玉瑤公主微微一笑。
玉瑤公主看著他。
她年紀還小,雖然人很聰慧,但有許多事情以她的年紀閱曆還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