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有句話沒說出來。
看人家貴妃,就是經常活動的,快生的時候還總在永安宮的院子裏和小花園裏走動。聽說貴妃沒懷孩子的時候還練過劍法,體格兒那是倍兒好,兩次懷胎都受過算計,但是兩次都平安生產。
這時候謝寧正扶著夏月的手,慢慢的在屋裏踱步。
和一般人說的不一樣,李署令從她生完孩子第二天就鼓勵她下地活動活動,說總是臥著不動不利於恢複,最好還是活動活動的好。
這會兒謝寧身子還虛,肚子也疼,尤其下地更疼,腰都不大直得起來,夏月是宮女裏最有力氣的一個,別說攙著謝寧毫不吃力,如果有必要,她能一把將謝寧抱住扛起來也不在話下。
所以這活計她當仁不讓的攬了過來。
謝寧的腰弓著,象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隻覺得全身上下無處不痛,不止是是肚子而已。
但是走了兩圈以後,那種處處酸疼的感覺反而舒解了很多,就象上了鏽的車軸抹了油一樣,活動得也比剛才順暢多了。
所以常言說,人就怕不動。好好的人總躺床上也會硬生生躺壞了。
見她已經出汗了,方尚宮連忙叫停,上前去扶著謝寧躺了下來。
雖然李署令說要活動著好,但是也說了要量力而行。主子現在虛得很,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是最傷元氣的一件事。
謝寧還安慰她們:“我倒不怎麼累,這兩天本就汗多。”
產後的婦人總會有段日子的褥汗,上次謝寧生孩子時天氣還不算熱,汗也沒少出。這一回正趕上夏末秋初的燥熱季節,汗出的比上回要多得多。一天要換三四回衣裳和褥單,不換不成,都被汗浸濕了。
走了這麼一會兒,又換一套。
幹爽鬆軟的棉布的裏衣,還有洗曬過的散發著皂角清香的褥單,都讓人心情不自覺的也變得輕鬆起來。
謝寧素來不喜歡在衣裳、帳幔上頭熏香氣,尤其現在這個時候,青荷她們當然不會做多此一舉的事。
臉貼在柔軟的布料上頭,謝寧甚至可以聞到上麵有一點說不上來的青草的氣息。
三皇子醒了之後喂了一回奶,初生嬰兒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奶腥味兒,並不難聞。因為天氣還熱,他身上包裹著一層薄緞夾裏子的繈褓,隻有小臉兒露在外麵。
不過他好象不願意被這麼包著,喂完奶換了尿布要被重新包起來時,他的手腳動的就相當有勁兒,似乎是在對繈褓的捆縛做抗爭。
他的眼睛也睜開了,不過李署令說,沒滿月的孩子其實什麼也看不清。
當時青荷還納悶的問:“真的麼?明明睜著眼的怎麼看不清呢?再說,要是看不清,他怎麼知道認人呢?主子抱他的時候,就是比別人抱的時候要乖呢。昨兒在哭,交到主子懷裏就不哭了。”
李署令就笑了。
“就算看不清,孩子怎麼會認不得親娘呢?”
這話說得也有理,青荷也就不再追問了。
是啊,就算看不見,哪個孩子也不會不認得親娘吧?
皇上坐在小書房裏,窗子敞著,能看到長窗外的庭院裏,有些花樹葉子都泛黃了。風一吹,那些幹枯凋萎的葉子就象雪片一樣紛紛揚揚的飛了起來,簌簌的落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