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焰沒有給她回應。她的臉埋在帝釋天的肩窩之中,氣息逐漸平複了下來,身體卻還依舊柔若無骨。
帝釋天心滿意足之後也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那句話太過孟浪。墨焰沉默著,她便極怕她想不開,一邊支撐著她一邊在她耳邊喃道:“焰兒,是我不好。抱你吻你都是我的錯,我、我又強迫了你做不喜歡的事。”
她極力的為對方找著台階下,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我知你最是心善,便仗著你的不忍來威脅你。你不願徒惹殺孽,又救了我的性命,是我得寸進尺冒犯了你。”
“是我情難自已乘人之危……你、你實在是太好了,焰兒。”
“夠了,”墨焰開口打斷了她毫無邏輯的混亂話語,聲音還帶著幾絲柔軟與水汽。“放開我。”
帝釋天不敢不聽,卻又不想全然鬆手,隻好扶著她的手臂,磨磨蹭蹭地分開。
墨焰原本蒼白的臉上顯出了一絲血色,神情卻透露出幾分狼狽與難堪。她與帝釋天還離得很近,眼神卻完全沒有與對方接觸過,隻是低著頭又輕聲說了一句:“放開我。”
帝釋天心中升起憐惜,半扶半抱的將她安置到榻上。墨焰雖然叫她放開自己,卻似乎已無法掙紮,隻好任由她動作。
帝釋天並未坐到她身邊,而隻是執著墨焰的手半跪半坐在床踏板上。墨焰低垂著頭,她如此便可從下而上望著她。
公主似是被帝釋天直白而赤·裸的眼神惹得十分不自在,一邊撇開臉一邊對著她道:“你走吧。”
帝釋天哪裏肯走?
她過往也曾親過墨焰,可那時自己心情惶然,沒覺出什麼滋味反而將自己嚇了一跳。如今這次卻是不同,她與愛人做了如此親密的事,感受到了人生大樂趣,可謂食髓知味。
況且墨焰還沒完全承認自己,方才她著實占著人家心神不定的便宜,此下還想乘勝追擊。她不想再讓墨焰逃脫,卻也知不能再刺激她,便老老實實的跪著,輕聲細語的道:“我不想走,想和你再待一會兒。”
自下而上的注視是最能激起人保護欲的目光,墨焰雖然沒有去看她,卻也能想象出她顯出的是怎樣的神情。她素來相信帝釋天深諳叫人心疼之道,隻抿了唇不願與她再說什麼。
帝釋天這才起身坐到她身旁,似乎誓要將自己那張好看的臉顯現在墨焰眼前一般,陰魂不散。
“焰兒,方才是我過分孟浪……”她本該欣喜得意,但一想到墨焰的心情這些欣喜便又化作了忐忑。“你、你有沒有好一點?”
她如今能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實屬難得,可見情愛確實能教一個人改變性子。
墨焰自再次遇到帝釋天之後,那平靜了一萬多年的心湖早已起了波瀾。而就在方才,那極力構築起來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土崩瓦解。她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仍舊無法抵禦她的誘惑,也無法逃脫她設下的陷阱。
若這人注定是她的劫難,她逃不掉便也認命。今後多少歡樂苦痛都當是考驗,當最終的結果來臨之時可以欣然接受。她注定不該有好的下場,更不該有幸福的結局。
可就在認命的那一瞬間她才發現,自己最害怕的並非愛她難以自拔,並非再次相信於她,也並非再次受她欺辱。
她最怕的是,這個人真如她自己所說那般愛上了自己。害怕她彌補自己,害怕她贖罪,害怕她用的是真心。
她怕自己等不到那注定的淒慘下場,怕等待她的,是比淒慘更淒慘的、幸福的噩夢。
“焰兒?”帝釋天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又見她仿佛是恍惚的表情,忍不住輕輕叫了她一聲。
墨焰終於看向了帝釋天的眼睛。她看到那碧綠的瞳孔中映出了自己的臉,隻覺得陌生至極。她聽到自己開口問她,“帝釋天,你真的愛我?”
然後,她看到了對方從呆滯到驚訝而後再是狂喜的神情。她聽到她說,“自然,沒有半分虛假。我愛你,天地可證!”
帝釋天隻覺得自己浸浴在極樂之中,恨不得將心都掏出來放在她麵前,以示真誠。她無法自抑地握緊墨焰的手,激動得渾身戰栗,連聲道:“我愛你,焰兒。你要我如何證明都可以,我一定會讓你看到的!”
她碧綠的眼眸更加明亮,鮮紅的嘴唇愈發豔麗,那嬌美的容顏仿佛鍍了聖輝,光彩照人。
墨焰笑了一下。她原本的笑若非嘲諷便是淒涼,此刻卻隻是輕輕的勾了勾唇角,竟讓帝釋天覺得妖豔異常。可那笑轉瞬即逝,仿佛從不曾顯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