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元長與夜不闌走後,坐在牢中的文國章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演戲這種事,老夫果然不行。算啦算啦,跟一個小娃娃置什麼氣。不過老夫今日也是使了性子,想見一見這個小娃娃罷了。”
可他臉上笑容突然一變,神色恨戾:“到底是誰,敢殺我侄兒。若是文無奇那個小子也就罷了,本來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但是尋常!”
可天牢之中隻有瘋瘋癲癲的他,還有癡癡傻傻的其他等死之人。
“既然老夫已經行將朽木,已經別無他求,可也得查出殺我侄兒的凶手。”說著他卻低下了頭,此時從牢房的窗戶飛進來一隻翠黃色的小鳥,那小鳥頗有靈性,左右探探腦袋,落在文國章的身上。
文國章從袖子中拿出一根袖珍毛筆,又撕下衣服一角,可他尋了半天,也沒找到能當作墨的東西。
“真是麻煩。”他極為不耐煩,張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之上,頓時鮮血直流。
看著殷紅的鮮血,文國章絲毫未曾感到一絲疼痛,倒是滿意地點點頭:“一腔熱血不得用,倒是拿來寫字不錯,哈哈哈。”
文國章笑著,用袖珍毛筆沾了沾血,在那一抹破布寫了起來。
“給那個小子寫信,不能太過直白,否則老夫的八鬥文采可沒了用武之地。”他一手托腮,思慮良久,這才又開始落筆。
待到他寫完,文國章將破布纏在小鳥的腿上:“辛苦你了,快些送給那小子,老夫來這裏隻是遊山玩水,可不打算在此久住,他若不來救老夫,老夫還真的出不去。”
那小鳥自然聽不懂文國章的話,在他身上跳來跳去,最後落在他的頭頂,啄了啄他的亂發。
“唉,畜生就是畜生,說了再多也無用。”
文國章一手抓住那隻小鳥,這一舉動讓小鳥驚慌不已。文國章嘿嘿一笑,用力將那隻鳥從窗戶中丟了出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
翠黃色的小鳥在空中撲騰幾下,驚魂已定後,這才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文國章再一次盤腿而坐,閉目養神。
而李元長見到了文國章後,不知為何,臉上笑容竟遲遲未曾消失。
夜不闌說道:“看來老奴想的沒錯,見了此人後,陛下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朕隨知夜老讓朕見之人一定沒那麼簡單,竟沒想到是文老頭。”
“文先生才高八鬥,尤其是寫得一手好字,老奴記得,一度被人盛讚為刀骨雲風。”
“可不是,當年有多少人為求他的字,蹲在他的住宅沒日沒夜的蹲守,就為了能夠從宅子裏丟出來的廢物中找到一兩個他墨寶。”李元長笑道。
“一字千金,也不過如此。”
“不過沒想到他當年也沒死,不知又是如何做到的。”
夜不闌笑道:“雖然文先生聲名在外,但要和文丞相比起來,還是差了些,當年被他找到了空子,逃得性命也不足為奇。”
“說來也是,畢竟朕也不是救了尋常與文無奇。”
“這件事若是被先皇知道,恐怕先皇定會責罵陛下。”
李元長擺擺手:“朕知道夜老是在埋怨朕違背先皇之命。可畢竟尋常與文無奇陪伴在朕的身邊多年。就算當年朕還背著‘卑賤’二字,可他二人仍不在乎,這對於朕來說,著實難能可貴。”
“這便是患難見真情嗎?”
“患難是否見真情朕不知道。但患難之時仍不離,朕就會念著他們的這份好。”
“陛下念舊,老奴便不說了。”
李元長笑著問道:“話說,夜老是如何找到他的?既然文國章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得一命,就應該有本事躲著不讓別人發現,尤其是對朕來說。”
“老奴不想捉他也沒有辦法,畢竟當時,文先生可是專門來到老奴麵前,大聲喧嘩,說出身份。就算先皇死了,可他仍是代罪之身,老奴自然不能視若不見。”
“文國章年輕時便以張狂聞名,做出這種事來也不足為其。隻是……”
夜不闌微微一笑:“”隻是時機不對,陛下想說的肯定是此事。
“嗯,文國章既然當年不願死,那麼現在也不會隨隨便便死了。他出來肯定另有目的。”
“這一點老奴也想過,所以便派人查了,這麼多年,文先生並未與他人經常往來。”
李元長點點頭:“那夜老就費些心,好好看著文國章。最好是能查出他打算做什麼。”
“老奴記下了。”
見李元長終於再露出笑容,夜不闌問道:“既然陛下氣消了,那就讓奴才們好好收拾一下思露閣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