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於蘇少言,意義卻完全不同。

一個個簡單的時間和字符,在他的腦海之中自動拚湊出當日的畫麵,浮現那些他從不曾忘卻的記憶。

清風山上微笑著挽出劍花同他比試的寧清源。

每日早上為他梳洗,尋覓各種美食的寧清源。

陣法大會之上光彩奪目的寧清源。

寧家內閣,護他如斯的寧清源。

以及,不知何時知曉了他的來曆,試圖用替換記憶挽回讓他留下的寧清源。

這個世界他本就經曆過一次,將前一次經曆作為替換,讓他以為陣法成功也不是什麼難事。

蘇少言有些無奈,他似乎又想起了寧清源的挽留。

他家大師兄,讓他留下。

他又何嚐不想留下。

寧清源的心情,他看在眼裏,不能說出,也手足無措。

但他,又怎麼舍得讓那個人陪他難過?

那個所謂的係統曾經說過,當他離開,寧清源的記憶會自動被模糊,哪怕是神帝都不可能解開,也不會再以任何方式再回憶起來。

他所留下的時間越長,走後模糊寧清源記憶所需要的時間便越長。

而擁有神帝命格的寧清源根本沒有死去的可能。

既然他如此忐忑不安,蘇少言索性選擇了離開。

隻需要百年,在那漫長人生之中轉瞬即逝的百年。

那個世界就隻剩下了一個站立在世界頂峰的寧清源。

他可以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記憶,選擇自己的人生。

隻是……

蘇少言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他沒有想到自己最後居然做出了那麼小孩子氣的事情。

明明墨如歌一定會是寧清源最好的傷藥。

墨如歌那麼了解寧清源的一切,又愛他之至。

本就是他計劃之中讓大師兄早日走出情傷的最佳之選,但最後他仍是小心眼的選擇了讓寧清源記恨於他。

即使不在一個世界,他也寧願百年以後形同陌路,而不願在這百年之內,真正的被人取代。

其實也好不是嗎?

他和寧清源,在不同的世界,用百年去記住對方,然後彼此相忘。

用他的一百年,去換寧清源的百年,似乎也不虧?

隻是沒有想到,真正做出決定,還是會難受。

明明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事情。

明明以為已經積攢了足夠的勇氣。

卻仍然被那種壓抑感壓迫的喘不過氣來。

蘇少言眼中有些酸澀,麵上卻依舊平淡至極,無悲無喜。

他是最為優秀的演員,自然懂的如何偽裝自己,假裝堅強。

隻是,寧清源的小師弟這個角色,他已入戲太深,無法自拔。

他願意,也隻願意成為這一個角色。

哪怕世界是虛假的。

隻要有那一人真實,便夠了。

哪怕一切角色都是虛假的。

隻要那段記憶真實,便足以。

蘇少言一麵一麵的翻過那篇流水賬,卻是情不自禁的在其中增增減減。

如果現實之中他們得不到一個完美的結局,那麼至少在小說之中,能夠在一起。

將流水賬改成文字的過程是漫長的,即使他文筆粗糙,也不懂得什麼套路。

但,他經曆過,經曆過這一切的一切,懂得其中的一切情感。

然後,他想要將其寫出。

不寫給任何人。

隻是給自己的一份回憶。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他要讓這一段記憶,成為永遠不會模糊的存在。

這樣,才對得起那彼此的百年。

才對得起寧清源,對得起他自己。

等到全文修改成功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少言活動了一下身體,看著已經空蕩蕩的冰箱,無奈之下隻得出門。

日子仍舊照常過,他還需要用這百年銘記那些過去,自然不會做那愚蠢的尋死之事。

寧清源站在另一個世界的巔峰。

他便也要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與之匹配。

蘇少言拿著錢,簡單換了一身衣物便向記憶深處的便利店跑去。

在途中的一個轉角,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

隻是等他想要仔細去辨認的時候,已經被那人身旁男子一頭惹眼的紅發完全擋住。

應該隻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