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用滾燙的水汆過,用碗盛著,碗是青瓷的,弧腹,圈足,釉麵的青,素淡雅致。
砂鍋裏的骨頭湯一直用小火溫著,舀出來的時候帶著香氣,澆在青瓷碗裏,將米粉又浸了個徹底。
最後將火腿、巴骨肉、木耳等三鮮佐料加上,疊一層蛋皮,撒上幾許蔥花,三鮮粉也就完成了。
宋青葵不喜歡香菜,但是能接受蔥花,這一點顧西冽記得很清楚。
雖然他也不明白香菜和蔥花到底有什麼區別,不都一樣麼,但是宋青葵就是不喜歡香菜,且深惡痛絕。
顧西冽將米粉端上桌的時候,宋青葵也剛好選完領帶,銀灰色的領帶配黑色的西服,都是深沉內斂的顏色,怎麼搭配都不會出錯。
她拿著領帶從衣帽間出來,正好看到顧西冽將青瓷碗端上餐桌。
顧西冽放下碗,側頭看了宋青葵一眼,“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吃?”
宋青葵有些茫然的走到餐桌前,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米粉已經吃了幾口了。骨頭湯熬得濃鬱,米粉泡得不軟不硬,一口吸溜進去,順滑無比,還有炒得入味的巴骨肉和火腿,真的是味道絕佳。
宋青葵把碗吃了個底朝天,連湯都沒剩一滴。
顧西冽正在整理袖口,看了一眼那幹淨的碗,眉頭微蹙,“你餓死鬼投胎?平日裏都沒吃飽飯嗎?吃這麼快也不怕被噎死。”
宋青葵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小聲回答,“太好吃了,不小心吃太快了。”
她臉頰有些泛紅,不太好意思的模樣。
顧西冽不再說話,拿起一旁的領帶準備給自己套上。
宋青葵見到他的動作,急忙從餐桌旁起身,因著動作太急,連帶著椅子刮擦著地板,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吱——
顧西冽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頭,看向宋青葵。
宋青葵幾步走到他身前,手指撫上領帶,聲音溫柔,“我來給你打領帶吧”
她離他很近。
這是他們分別六年後,她第一次主動的靠他這麼近。
如此近的距離,他低頭就能看到她的頭頂,有一個璿兒隱藏在發絲間,那是倔強的標誌。
他還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睫毛在顫動,像振翅欲飛的蝴蝶,輕盈又小心。
他的喉頭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聲音卻帶著譏誚,“我又不是沒長手,需要你打領帶?在美國的六年,別說是領帶了,衣服都是我自己洗的。”
宋青葵微微咬唇,撫著他領帶的手指僵了一下。
這六年的橫亙和陌生,還有他隱隱的恨意,都在這話裏體現出來了。
可是不知為什麼,宋青葵一聽他說洗衣服,腦子裏便想到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縮在小小的洗衣台吭哧吭哧刷衣服的模樣,忽然……莫名想笑……
好像……太可愛了一點,委屈的,憤恨的,可愛。
這麼想著,心底那些澀意消散了不少,甚至隱隱有些愉快。
她抬起頭,直視著他,“因為你給我做了好吃的三鮮粉,所以我想給你打領帶,想要回報你,可以嗎?”
她的眸光如水啊,濃鬱得化不開的溫柔和期盼,一下子便蕩進了男人的心中,讓人瞬間————
丟盔棄甲!
顧西冽隻覺喉頭更加幹渴了,他不自在的偏過頭,“快點,我趕時間。”
宋青葵笑了,手指輕巧的翻飛,很快便將領帶打好了一個溫莎結。
她退後兩步,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
顧西冽抬手碰了碰,輕聲咕噥:“這麼快。”
“嗯?你說什麼?”宋青葵沒聽清楚他的話。
顧西冽穿上西裝外套,回了句,“沒什麼。”
他說完便走向門口,換好鞋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忽又想起什麼,對著宋青葵說道:“牛奶溫在廚房裏,你記得喝了。”
他說完便出了門,電話正巧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便聽到江淮野在電話那頭咋呼道:“姓段的那小子在長江北路被堵到了,你不是要剁了他麼,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