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年比她要大上好幾歲,從她能記事的時候開始,她的印象就隻有滿街亂飛的垃圾,滿街亂竄的野狗,躲藏在黑暗角落的恐懼,記憶裏最多的是蘭斯年這個哥哥給予她的一切。
她對宋美穗的記憶很少很少,近乎少得可憐,隱隱隻記得她好像抱著她睡覺,哼歌,但是印象最深刻的卻是躺在街道上赤、裸的身體。
潔白,髒汙,神聖,墮落……
那是被玷汙的薔薇,終其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畫麵。
既殘忍又美麗,像一顆種子紮根在她的心裏,隨著年歲漸長,本來模糊的畫麵卻越來越清晰,清晰的連她的神態和表情似乎都能憑著一支筆事無巨細的畫出來。
作為孩子,她是幸福的嗎?
她無法欺騙自己。
她好像是不幸福的,一直在奔逃,在躲藏,在饑餓,在顛沛流離……
宋青葵的手指緊緊抓著身下的棉被,眼眶微紅,“哥哥,可是你讓我很幸福。沒有媽媽,不關媽媽的事情,就是你而已,你讓我很幸福,很開心。”
蘭斯年臉頰繃緊,脖子都隱隱鼓出了青筋,笑意頓收,竟是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似乎所有言語都不適合在此刻的嘴裏說出,片刻後,他才是猛然站起身子,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在房間開始疾走轉圈。
“宋青葵,就算你這樣說也沒用,你不可能生下這個孩子的,永遠都不可能!我不會當任何人的舅舅,你想要孩子也可以,但就是這個不行!”
“為什麼?”宋青葵抬頭質問。
“明知故問!那是誰的?除了那個姓顧的狗東西,還能是誰的?宋青葵,我送你去顧家是讓你去做正事的,不是讓你去談戀愛生孩子的!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當成顧家人了,你自己到底是誰的女兒,誰的妹妹,你自己不清楚嗎?!”
蘭斯年已經無法牽扯起自己的唇角露出自己的笑容,墨綠色的瞳孔裏一陣一陣的殺意都露了出來,“你想要孩子,以後想生多少都可以,但是就這個不行。顧西冽是吧,宋青葵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去讓人把他給弄死!”
“蘭斯年!”宋青葵吼了一聲,“我說了,孩子是我自己的,跟顧西冽沒關係,他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個孩子。”
“不知道?不知道好啊!”蘭斯年低聲輕喃了一句,隨即轉頭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就更該死了。”
宋青葵本來就發著燒,腦子一陣一陣的脹痛,蘭斯年這麼一攪和,她就更加難受了,她試圖跟蘭斯年講道理,“我想要這個孩子,我保證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他)是誰的孩子,我會自己好好撫養她(他)長大,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可以嗎?”
“你這話騙鬼去吧!”蘭斯年毫不猶豫的打斷她。
宋青葵也不欲同他多說,掀開被子就下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是走吧。”
“你什麼意思?你是不要我這個哥哥了?就為了……為了這麼個玩意兒是嗎?”蘭斯年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宋青葵站在那兒,身形削瘦,看著很是虛弱的姿態,但是眼神卻異常的溫和堅毅,“是啊,你覺得是個玩意兒,可是她(他)是我的小雛菊,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哥,你已經逼我做過一次選擇了,我選了跟你回來。可是這一次,你不能逼我做選擇了。”
蘭斯年靠在窗台旁,從一旁抓了一把棉花糖扔到嘴裏,嚼了一會兒,“你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小葵,說得再好聽那不也是顧西冽的孩子嗎?你以為他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嗎?你知道他現在已經是顧氏最大的掌權者了嗎?你的名字已經被徹底抹除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你……這是什麼意思?”宋青葵有些聽不懂蘭斯年說什麼。
“什麼意思?”蘭斯年捂著自己的胸口。“哎呀呀,我的妹妹心肝尖兒啊,被人利用了個徹底都不知道,還一心想著要給人生孩子呢?生顧家的孩子?生個具有顧家血脈的私生子。”
他揪下一旁的薔薇花瓣,“律師公證了,有你親筆簽字的股份轉讓協議書,當初顧安留給你的股份以市場價轉給了顧西冽。”
“不可能,我沒有簽過這樣的協議。”宋青葵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