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冽給貓咪幼崽新做了一個窩,盒子裏鋪滿了柔軟的棉布,又給它喂了一些牛奶。
“給它取個名字吧。”他說。
宋青葵雙腿蜷縮在椅子上,“你取吧。”
顧西冽逗了一下貓咪幼崽,“柏拉圖吧,叫柏拉圖。”
宋青葵不知道取這個名字有何意義,也不想深究,她好像被拉扯到了懸崖邊上,懸崖下鋪滿了豔俗的大麗花,掉下去——既是焰火叢叢,亦會粉身碎骨。
自這次似是而非的爭執後,宋青葵很少和顧西冽說話,確切的來說他們沒有說話的時間。
男人早出晚歸,每天出門前都會把午餐溫在鍋裏,一切都照顧的巨細無遺。
早餐不重樣,甚至有時候還能看到油條和包子,中餐也會出現青椒炒肉絲這樣看似尋常的菜式。
而宋青葵也習慣了在夜晚的床上輾轉反側,聽到了門口一聲風鈴的響動,才放心的睡去。
他們之間好像有了一層隔閡,又好像無形之中更緊密了一些。
白日裏沒有了這個保鏢,宋青葵像是成了獨居生活,她偶爾會和隔壁的鄰居聊聊天。
隔壁的藍眼睛孤僻小哥,在喝完伏特加後,會跟宋青葵和他的貓說很多話,天馬行空的,或是痛苦,或是歡愉。
柏拉圖和隔壁家的黑貓變得很黏糊,那隻黑貓仿佛把柏拉圖當成了自己的幼崽,時不時過來舔、弄它,一大一小兩隻貓很是和諧。
宋青葵會看著這個孤僻的賀伊爵出神,他和她熟悉了以後,不再避諱的戴著口罩,而是坦蕩的露出了自己被火焰灼燒過的臉。
宋青葵在那些傷痕裏拚湊出了他的樣貌,和墨西哥城裏那個紳士一般的賀伊爵相差無幾。
在宋青葵肚子漸漸有隆起的幅度時,她終於問了他,“你為什麼在菲克村?”
孤僻小哥摸了摸柏拉圖,又摸了摸自己的黑貓,雙眼看著院子裏簌簌的雪景,“愛我的人死了,不愛我的人逼我死,所以我隻能假裝自己也死了。”
寥寥幾語卻掩蓋不住那些帶著濃重血腥的殘忍過往。
宋青葵想起賀伊爵父母帶著舊時代浮華的克製表情,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你呢?你認為愛是什麼?”他手邊的伏特加酒瓶又空了,聲音都顯得有些漂浮,而後又自問自答,“愛是什麼?是性,是欲望,是清晨起來的親吻,是夜晚互相纏繞的溫暖,如此膚淺,又如此讓人琢磨不透。”
宋青葵抱著手中的熱牛奶,“不是。”
“那你認為是什麼?”
“我認為……是想要卻知道不能要的離開,是成全,是克製,是放在心裏的懷念。”
說完,她就掉下了眼淚。
東城的記憶是她永遠無法抖去的塵埃,是她自己不朽的記憶,是所有溫柔和傷心的埋藏地。
似錦,華美而無上,但又那麼容易破裂。
像智齒,想要拔掉,但是卻不敢。隻能日複一日的讓它隱隱作痛,痛到渾身都在翻滾,卻依然不去拔掉它。
“你明白嗎?”她淚眼氤氳的看向一旁的賀伊爵。
賀伊爵躺在椅子上,手背遮住了眼,沉默無聲。
“或者說我不是不敢拔掉它,而是不能。”
因為帶出的血肉,那樣的痛可能是我更加不能承受的。
所以就讓它這樣綿綿的痛著吧,直到我真的受不了了,再去拔掉它。
不遠處,顧西冽駐足,他將宋青葵的話聽了個完全。
雪落無聲,但是她的眼淚掉下來卻重若千鈞,將他的心都砸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