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搖頭,“不是工作。”
不是工作,那是什麼?陸之瀾接過水晶肘子,放到箱子裏。艾倫展開錢包,正想付錢,就見陸之瀾幫他付了,“謝謝。”
陸之瀾合上蓋子,“沒什麼好謝的,本來就想請你吃飯。”想起那次沒有免去的賬單,陸之瀾心中一動,“這個不算,我要好好請你吃一頓。”
“好啊。”艾倫笑容毫無陰霾,壓在手指與箱子中間的紙頭被風吹起,他攤開看了看,陸之瀾也注意到了,“你是照著上麵買的?”字體優雅銳氣,陸之瀾有些好奇對方的身份,或者說與艾倫的關係。
“嗯。”看他不願多說,陸之瀾轉而問道:“你還要買嗎?我有車,可以帶你。”
艾倫往他那邊傾了傾身體,有點意動,“你這是給家裏添的菜吧?會不會耽誤你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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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瀾作勢看了下手表,“不會,還有時間。”
艾倫向上抬了抬箱子,準備答應的時候,褲子裏的手機跳起來,陸之瀾聽見聲音,目光向下移動到他的褲子口袋,艾倫想讓對方幫拿一下箱子,陸之瀾已經伸進口袋,挖出手機。
他打開貼在艾倫耳朵邊上,艾倫看了他一眼,動了動嘴,“喂”
“喂什麼喂,馬上回來,我要餓死了!”
艾倫再次看向陸之瀾,陸之瀾會意,拿開手機,他沒有聽清電話裏的聲音,但大致猜到應該是在詢問艾倫買菜的進度。
抱緊箱子,穆潛失去耐心了嗎?早知道不瞎跑了,找個地方待著不就完了,虧了虧了。
陸之瀾把手機塞回口袋,手指拿出來還好,在裏麵的時候像是貼著一塊熱鋼,他搓搓出汗的手指,夏天嘛褲子都挺薄的。
“我要回去了。”
陸之瀾立刻想到那通電話,“不買了?”
艾倫點頭,站在原地沒有動,看來也不需要送他回去。陸之瀾心頭泛起一絲遺憾,他和對方的相處總是這麼短暫。
穆潛打開門,看到一隻大箱子,以為是裝修工人,艾倫腳抵住門,“是我。”穆潛放他進來,艾倫把箱子搬到桌上,去空調底下吹風,穆潛在箱子裏翻了翻,差了幾樣,但是七七八八,買的差不多。
艾倫拉起衣服套在頭上,冷氣吹在衣服上,高起的是鼻梁,凹陷的臉頰,穆潛看到,心裏想他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你是狗啊,買點東西熱成這樣?”
他的體質不易出汗,艾倫則和冰棍兒一樣一樣的,勉強維持人形,不至於淌成一條溪水。穆潛走過去踹了他一腳,“滾去洗澡。”
艾倫唰的轉身,衣服滾落下額頭,眉毛,眼睛,下巴,穆潛眉心微擰,“你幹嘛?”
“我謝謝你!”艾倫越過他跳進浴室,三兩下除去衣服,打開花灑,那股興奮勁和大尾巴狗衝到大街上,用長毛甩出一個個歡快的細胞一樣,穆潛捏了捏眉心,覺得對方與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他能要到報攤的電話,自然對艾倫做過一番了解,艾倫的信息很好查到——殺人犯,剛從牢裏出來。穆潛想起不久前有個平頭男人跑到蘇小北麵前說他已經出來了什麼的,那個“他”指的就是艾倫。後來蘇小北與艾倫相遇,他看見了,蘇小北的反常,他同樣看在眼裏。
他以為艾倫是蘇小北朋友,而且是關係挺密切的那種,但是如果這個“朋友”是殺死自己父親的殺人犯呢?蘇小北的父親有暴力傾向,經常打罵蘇小北,穆潛幾乎可以確定餘下的劇情,不管是蘇小北奮然反抗,失手錯殺,還是艾倫為好友報複,這兩人之中總有一個是凶手,而如果那人是蘇小北,艾倫就是替罪入獄,而不是,則艾倫因他背上人命,入獄。
聽上去讓人惋惜,十五歲時的衝動,賠上了十年,或者說是一輩子。但蘇小北並沒有表現出相應的情緒,艾倫出獄他沒有去接,所以才被人堵在路上冷嘲熱諷,穆潛與他接觸頻繁,知道他與艾倫平時並不來往,連對方的聯係方式都沒有。
若說蘇小北心性涼薄,但他在見到艾倫之後特別反常,絕非無動於衷。而艾倫努力工作,不去打擾蘇小北的生活,沒有怨懟與陰霾,十年的牢獄之災把當初小小的少年變得成熟、可靠,比社會上其他人更積極的麵對生活。
待在酒店的兩天,穆潛時常想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蘇小北把他變成了一條忠狗,現在這條狗咬了他,他是教訓回去還是變成自己的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