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天邊不知何時,已起濃雲,緊接著涼風吹過,像要下雨的樣子。
軒轅宸被涼風一吹,波瀾起伏的心境漸漸平靜,放下了兒女情長,獨剩金戈鐵馬的雄心壯誌,藐視天下的鐵膽豪情。
他曾經是一個軍人,熱血和鬥誌伴隨了他的一生,沉默和孤寂隻是他的表麵,他那顆激昂的心從來都不甘平淡。
他不是一個複雜的人,卻也絕不是一個甘心把自己的命運決定在他人手中的人。
為了自己,為了他所珍惜的家人,他要戰,他也不得不戰!
天際突然傳來沉雷之聲,很是悶鬱,大雨將傾。
軒轅宸聽到沉雷之聲,臉色微微變了下,背負身後的雙手有些顫抖。那一刻他的眼中,似乎有期待、有驚怖、有振奮,亦有不安……
軒轅宸到底想著什麼?前廳裏的人都想知道,他們望向軒轅宸,目光中帶著期頤。
就在這時,上官流雲挺身而出道:“王爺,金軍兵鋒正盛,我軍該如何應對?”他的問話很婉轉,卻難掩語氣中的顫音。
軒轅宸目光閃動,沒有立刻回答,環視了眾人一眼後,才緩緩問道:“我軍若是固守,可以堅持多久?”
上官流雲麵色陰鬱,沉悶道:“全軍用命,可守十日。”說完,他眉頭緊鎖,咬牙補充道:“若敵軍攻勢不斷,恐怕隻能守七日。”
雷動長空,無雨,空氣中滿是燥熱。前廳裏本就昏暗,在如此沉夜之中,變得更加的森森陰冷。
窗戶沒有關上,夜風不斷湧入,搖曳的燭光下,照亮了十幾張略顯蒼白的臉孔。
北涼城有守軍萬餘,糧草軍械充足,又有堅城依仗,背靠帝國腹地,援軍幾日就可到達,而麵對的大金軍隊才三萬左右,士氣在白天還遭到了沉重打擊,是不可能對北涼城造成太大威脅的,可上官流雲等人依然心生絕望之意。
上官流雲說的不錯,北涼城可能七日後就會陷落。
他沒有說出原因,可前廳裏的將領們都明白,軒轅宸同樣明白。
北涼城不是一座小城,但也絕非一座牢不可摧的大城,它的城牆看似高大,可是多年來一直沒有修繕維護,很多地方已經出現裂縫,露出了青色的牆磚。
這樣一座城池,可以擋住三萬不擅於攻城的大金軍隊,可一旦大金軍有了攻城器械,且兵力達到五倍,甚至十倍於城中守軍,北涼城還守得住嗎?
也許有人會說守得住,畢竟北涼城隨時可以等到大漢帝國的援軍,到時候裏應外合之下,何愁大金軍不破。
北涼城的百姓們是這樣想的,普通士卒們是這樣想的,可逃跑將軍徐世傑不這樣認為,被軒轅宸斬殺的謝晉不這樣認為,不然他們不會急著逃離北涼城。
他們逃跑,是因為援兵不會有!
北涼城隸屬於大漢帝國的西山道,而西山道的另外兩座主要城市天水和彭城離北涼城相距不遠,不過二三天的路程,騎馬的話一天就可到達。
可是從北涼城被攻打開始,那兩座各擁兵萬餘的城池就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前來增援,連互通消息的信使都不見一人。
這太反常了,而反常必生妖孽!
隨著援軍多日不現,上官流雲等將領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北涼城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座孤城,得不到任何增援的孤城!
而金軍的主力早晚都會兵臨城下,麵對十幾萬大軍的圍攻,北涼城如何能擋?
絕境,顯而易見的絕境,上官流雲等人已看不到希望,除了援兵之外隻能期待奇跡出現,而奇跡又在哪裏?
所有人的心裏仿佛都壓了一塊大石,連呼吸都覺得艱難,他們都是軍人,戰死沙場是軍人本分,可是毫無勝算的戰鬥難免讓人心生悲涼。
就在這時,前廳裏突然彌漫起一股酒香,上官流雲眼中閃過一道訝色,隻見軒轅宸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兩壇美酒,以及一疊酒杯。
在眾人詫異又振奮的眼神下,軒轅宸把酒杯一一送到了每個將領的手中,並且親自為他們倒滿美酒。
皇族子弟為一群中下級軍官倒酒,這份禮遇不說聞所未聞,可也足夠讓人感激涕淋。
軒轅宸端起酒杯,輕聲道:“諸位將軍,這杯酒我敬你們,僅僅隻為你們的敢戰,你們的忠誠!”說罷,仰麵一飲而盡。
眾人默然中帶著感動,陪著軒轅宸喝了一杯酒。
軒轅宸又給自己滿了一杯酒,說道:“大戰在即,凶吉難料,本王雖有幾分勇力,但也不是戰神下凡,改變不了戰場上的大勢,唯一能夠做到的隻有和諸位同生共死,與北涼城十萬軍民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