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道民風彪悍,不然即使在饑荒之年,恐怕也出不了那麼多的賊寇。
而民間會幾手功夫的人也不在少數,隻是敢動手反抗殺人的,必然是有血勇的豪傑之輩,萬小刀提到的那幾個人,難免引人好奇。
沒過多久,就有六個人被帶進了草棚。
軒轅宸一眼就看出,站在最前麵的一人應該是這夥人的首領,此人腦袋四四方方,一張臉有如風化的岩石,有兩條刀疤縱橫在左臉上。他身後有四個人看起來也很凶,但比起那人,氣勢上明顯落了幾分。
另外還有一個人,年紀大約三十左右,臉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顯得有些邋遢不堪,可眉宇間仍然可以看出幾分秀氣,身材比起其他五人瘦弱的多,走進來時步伐輕浮無力,看樣子不像是個習武之人。
軒轅宸打量了六人一番後,看向了為首的那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他不問哪裏人,而是問什麼人,顯然更重視六人的身份,語氣裏隱隱還帶著警惕之色。
為首那人麵色沉穩,開口道:“卑職乃嶗城縣尉段奇峰,見過將軍!”說著,他伸手指向身後那個秀氣的人道:“這位是縣裏的主薄,蕭天明,其餘四個是卑職的屬下。”
軒轅宸眼簾微垂,淡淡道:“我可不是什麼將軍。”
段奇峰聞言一愣,他見識過眼前這些人在剿殺賊寇時的厲害,那簡直就是摧枯拉朽,猶如殺的是一群不懂反抗的畜生。
這樣的戰鬥力隻有軍隊才能擁有,而且在作戰時,這些人配合默契,陣法熟練,一看就知是一支精銳之師,可為什麼對方這個明顯是主官的年輕人,會說自己不是將軍呢?
段奇峰性格耿直,心裏藏不住疑惑,正欲張嘴去問,衣角卻被人拉了一把,他轉頭一望,頓時就閉上了嘴。
軒轅宸目光一凝,對方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出手提醒段奇峰不要多言的正是那個嶗城主薄,蕭天明。
蕭天明看似文弱,地位在這六人中顯然不低,至少他對段奇峰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而對於段奇峰和蕭天明的身份,軒轅宸並不做懷疑,一個縣尉,一個主薄,都是朝廷的官員,隻需派人下山一打聽,就可了解的一清二楚,這點上對方沒有撒謊的可能。
軒轅宸又問道:“你們怎麼會被龍王山的賊寇裹挾上山?”
段奇峰神色一黯,眼中已有悲傷之意,身後的蕭天明上前一步,說道:“回稟將軍,大約一月之前,龍王寨的賊寇進犯嶗城,段大人拚死抵抗,何奈嶗城守軍大部已被調走,兵微將寡之下,嶗城堅守半日後被賊寇攻破,卑職等力戰不敵才被裹挾上山。”
蕭天明說的坦然,話裏還是稱呼軒轅宸為將軍,可見他和段奇峰一樣,認定了對方是個統兵大將。
這是一個看似識趣,可骨子裏顯然透著一股子強脾氣的人。
軒轅宸剛在心中給蕭天明做完評價,身旁的冷君傲突然質問道:“作為一縣的武官,為何不與嶗城共存亡?”他聲音一字一頓,其中的冷意如冰。
戰死沙場,是軍人的歸宿!戰敗被俘,卻是軍人的恥辱!
草棚中,將榮譽視作比生命更重的北涼軍一眾軍官,全都麵露不屑之色,左奎更是出聲譏諷道:“還以為是什麼英雄好漢,原來是幾個慫包。”
段奇峰滿臉通紅,羞憤至極,他手下一人氣憤不過,大叫道:“嶗城被破,非戰之罪,你們憑什麼這麼說,而且段哥他已經……”
話還未完,隻見劍光一閃,帶出一股鮮血飆在了地上,眾人隻看到冷君傲的長劍指向了那個說話之人,劍尖抵在了他的喉嚨上,再進分毫就可要了他的性命。
說話那人一臉呆滯,他根本沒看清冷君傲如何出的劍,等看到有鮮血飛濺,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才發現血不是他的,而是從段奇峰指縫間流出的。
段奇峰單手握住了冷君傲的長劍,任由鮮血從被割破的手心中流出,雙眼紅如火燒,一臉決絕道:“嶗城失守,罪過在我,將軍若要治罪,殺卑職一人足以!”
冷君傲臉色沒有絲毫的鬆動,冷聲道:“我要殺他,你根本就擋不住。”說話之人沒有死,並不是段奇峰能夠抓住長劍,而是冷君傲沒有出力。
段奇峰並不否認,語氣帶著感激道:“卑職知道,替屬下感謝這位將軍的不殺之恩。”說完,他鬆開了握劍的手,因為失血過多,整隻手掌已蒼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