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朋友的朋友住在這裏,多年前沒有禁止農民出讓宅基地時,自搭自建的農莊。前後占地一畝半,屋內的所有立柱都保持著原生態的模樣,正中的壁爐上,還隱隱露著白茬。
主人是一對四十左右的夫婦,一般的返璞歸真,穿的都是市麵上少見的粗紡棉布。紅花綠葉,藍底白花,倒應相映成趣。
女主人的名字也非常別致,姓劉名百合,一種花的名字,讓人一下子就能記住。
林蕭楚給宋莫佳一大杯現榨的玉米汁,她端著四下瀏覽,興致盎然。電來自七八公裏外的村落,自來水通過自建管道引進房間,熱水要自己燒,夏天沒空調,冬季無暖氣。
宋莫佳覺得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議,她和林蕭楚都是城市生活了多年,早被寵壞,小區熱水管道維修,停水一天就哇哇叫,完全無法忍受。
午飯非常具有農家風味,冒著熱氣的大砂鍋端上桌,原來是南瓜玉米燉排骨。
主人說,都是當地農民種給自己吃的,絕對純淨無汙染,肉裏也不會有激素。
宋莫佳吃得很少,秀麗的女主人殷勤勸客:“多吃點兒,多吃點兒!”
宋莫佳隻好向林蕭楚投去求援的目光,她向來為了保持身材不惜少吃點。
林蕭楚笑著解圍:“甭理她,這麼大的人,能餓著她?”這麼說著,還是往宋莫佳碗裏舀了一勺南瓜和玉米:“再吃兩口吧!都是粗纖維不會讓你長脂肪的。”
女主人笑嗬嗬道:“嗬,蕭楚還真疼女朋友,你們的好事快近了吧?”
林蕭楚淡淡的點頭:“嗯,快了。”
宋莫佳低頭笑笑,慢慢把碗裏的東西都吃完了。她很少有這麼聽話的時候,平常林蕭楚看她每餐隻吃一點點,開始也勸過幾次,宋莫佳一句話就噎死了他。
她說:“情願餓死,也不要胖死。”
林蕭楚隻好鬱悶地閉嘴,知道她愛臭美,隻要不損害健康他也不會過分幹涉。
午飯後陸陸續續有更多的人來到,宋莫佳有幸見到幾個真正的美女。脂粉不施,布衣布裙,長發在胸前打兩條粗粗的辮子,卻是明眸皓齒,天生麗質。
原來是某個小圈子的定期沙龍,林蕭楚是她們的熟人與也是興趣愛好者。
林蕭楚周旋其中,如魚得水笑到深處,右頰上輕易不見天日的酒窩都現了形,那雙桃花眼更是顧盼神飛。招得幾個小姑娘的眼睛,像502膠水一樣,牢牢粘在他的身上。
宋莫佳遠遠地看著,不禁笑起來,她由衷地感覺,林蕭楚和自己在一起,實在是明珠暗投。卻不由自主地泛酸,因為林蕭楚的世界太豐富,她完全融入不進去。
聽他們談話,她一句也插不進,索性開了後門走出去看外麵的風景。
後院很安靜,幾株足可合抱的槐樹,樹蔭下悠閑地臥著兩隻蘆花雞。樹間的麻繩上,晾著雪白的被單,風從下麵穿過,被單高高揚起,像白鴿的翅膀。竹籬上攀爬著薔薇和牽牛,地麵開滿不知名的野花。
此時陽光正烈,宋莫佳抬手遮在額頭,神思有點恍惚。眼前的自然風味,和自家的幹衣機,分屬兩個時代,如時光倒轉少年。
她穿過籬笆,漸漸走遠,突然間發出驚歎的聲音,發現沒有白跑這一趟。一片碧綠的湖水撲入眼簾,彼岸的樹林映入透明的湖心,山坡上鋪展著如茵的綠草。周圍如此安靜,靜得能聽到斷枝落地的聲音。
宋莫佳仰躺下去,草地如綿,陽光透過眼瞼,變成炫目的鮮紅。身後塵囂正逐漸淡去,林母、林父……都變得遙不可及。她迷迷糊糊覺得,和林蕭楚在這種地方過一生,可能也不錯。
落葉被踩得刷刷作響,有腳步聲逐漸接近,宋莫佳驚醒,一下跳起來。待看清來人,她鬆開氣,又躺回草地。
林蕭楚在她身邊坐下,一下一下理著她的長發。宋莫佳的頭發又厚又密,修發時需要發型師刻意打薄。
“都說長這樣頭發的人,性格桀驁不馴。莫佳,你的柔弱隻是表象,真實的你不可以掌控?”林蕭楚的聲音裏充滿不易察覺的憂傷。
宋莫佳睜開一隻眼睛,看看林蕭楚又重新閉上,不明白他為什麼又無端端又發作什麼怪脾氣。
“過來做什麼?不用陪朋友?”她顧左右而言他。
“宋莫佳。”
林蕭楚貼近了叫她,眼睛裏是她不熟悉的憂鬱。宋莫佳的心口無端震蕩。
林蕭楚並不是缺根筋,他隻是生性平和,萬般煩惱皆不上身,這才是大智若愚的真智慧。
“你怎麼了?怪嚇人的。”她想坐起來。
“我一直看著你,知道你不太高興。是不是還想著家裏的事情?都給你說了沒關係,我會解決好。”
宋莫佳一怔,她的確忘了,他家裏的事情才是壓在她心口的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