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鄙視中帶有深度懷疑的眼神,望向駝背老頭的那隻白眼球,不知道他的這隻眼球到底能不能看見東西。
“你不該這樣看我,更不該這樣想我……”老頭當然讀懂了我如此簡單直白的表情,不悅地說道:“放走鬼嬰,還不是為了你們著想!”
“為我們著想?”
“這鬼嬰原是胎死腹中的未成形嬰孩,母親變成怨鬼後,將仇恨也一並遺傳給了它,所以它害人多半是本能,並沒有太多的主觀邪惡心念,就好像嬰孩降生下來,天生就會吃奶一樣!”
“哼,隻不過它吃的是死屍的腦漿!”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難道它沒有了鬼媽,自己就不會害人了嗎?”
“它會害,可第一步卻不會害人,”老頭眉頭稍有舒展,看著自己抬起的手掌,好像是在讀一本書念給我聽一樣,“而是會害懷孕的牲畜。”
害牲畜?這跟牲畜又有什麼關係啊?牲畜招誰惹誰了?
我問駝背老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駝背老頭對我解釋,這鬼嬰雖然隨它母親滯留於人間五十多年,卻畢竟始終為一個鬼嬰的道行,沒有自己的心念,始終得尋找一個依附才能成為禍害。
然而同為怨鬼,害人的過程也必是先行施展怨菌害人生病,在被害之人身心孱弱之際才能得逞,但它的道行尚淺,現在還無法做到害人,隻能挑選同是沒有複雜心念的懷孕牲畜作為目標……待它成功依附在懷孕牲畜的身上,結合為新的妖煞之後,鬼嬰才能尋著我和老頭的氣息來尋仇,屆時我們也就可以尋它並消滅它。
“那我們怎樣才能找到它?而又是為什麼必須得等到它成為妖煞之後,才能去消滅它?”我繼續刨根問底,想要揭開心中的重重疑惑。
“我說過這是為了你們著想,”駝背老頭將地上的兩坨被烤化的銀釘拔出地板,隨手放在口袋裏,“現在消滅它,也是可以將它化鬼成丹的,但效果遠沒有待它成為妖煞之後再消滅化丹要來得有效,你的朋友亮亮僅剩三天的命,如果不用這隻妖煞作為過渡的話,根本就沒機會在亮亮被怨菌詛咒致死之前,再尋得其它惡鬼化丹。”
“至於你提到怎麼才能找到它,這個更是容易,這鬼嬰是盲的,隻能憑借仇恨嗅出你我二人的氣息,它要害的牲畜也必然就在我們倆的生息之地附近,是不會出了這個範圍的!”
我問老頭,這個“生息之地附近”聽起來範圍好像很小,但是畢竟會有數量相當驚人的家貓家狗、野貓野狗,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能找到那個妖煞?
老頭卻表情陰鬱地搖了搖頭,“這妖煞不出今天晚上,就必會與懷孕的牲畜合成妖煞,否則就會怨念完全消解在人間,再沒有機會了!”
聽著老頭的所問非所答,我心裏清楚想找到“妖煞”可能並不容易,知道老頭心裏也是深有壓力,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將一切收拾妥當後,老頭將八卦木鏡從透明口袋裏取了出來,按動了鏡身後麵的一個凸起,那八卦木鏡居然被揭開了。
我探頭往木鏡裏一看,竟是一攤水銀狀的、半固體半液態的東西,形狀還有點像融化的冰球……
我問老頭木鏡裏的這東西是什麼?駝背老頭告訴我,這個東西就是未經釋放的怨念消解之後,轉化而成的“降戾丹”。
降戾丹?我心說這還真是個通俗易懂的名字,一定是用來消解紅衣女鬼戾氣用的。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和駝背老頭都是滿臉的倦怠,我更是滿身的傷痕,好在我年輕力壯,身體恢複得快,經過一係列九死一生的凶險之後,也隻是身上被摔傷、割傷、燒傷的地方火燎燎地生疼,並沒有感覺自己有內傷,或留下什麼後遺症出來。
將兩具男屍和女鬼殘骸上的火徹底熄滅後,我撿起了白t恤和夾克,離開了這個要命的塔樓,出了塔樓前門,走下石階之後,我套上了地痞男屍骸骨旁邊的牛仔褲,強忍住心中感慨,不想再回頭多看這塔樓一眼!
駝背老頭走得很慢,沒有了來時的勁頭,甚至幾次差點跌倒,我隻能攙扶著他慢慢地走。可他越走越慢,我明顯能看出是他的後頸不能吃力,就停下腳步,將他的衣服掀開,即便是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他的傷給驚了一下……
雖然大石頭砸下去時,有銅錢劍擋了一下,但畢竟是一塊足有兩個頭大的石塊,老頭的後頸和半邊肩膀被砸成一片紫黑色的淤青,更有劍身被砸斷時,斷裂的茬口刺入了皮肉裏,抵在了骨頭上,居然有一枚銅錢嵌入了進去……怪不得他用木劍抵住鬼嬰的時候,手會不住地顫抖,天知道他當時正在忍受怎樣的疼痛。
“有一枚銅錢紮進你後脊梁裏了,該怎麼辦?”我不忍心的口氣問了老頭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