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一晚上,吳方貴敲開了一家棺材鋪子,製備了一方上好的棺材,連夜請民工和撿骨師重新收斂了謝芳的屍骨,在這一方麵,吳方貴可沒有克扣。
死人的錢,他也不怎麼稀罕,倒是天快亮時,謝芳一眾鬼魂回到墳墓的時候,謝芳對吳方貴的印象卻是大為改觀。
翌日一早,吳方貴帶著一些吃食探望了一番鍾靈,此刻,張萬春已經連夜離開了,不知道他跟唐智說了什麼,反正唐智在見到吳方貴的時候也是滿臉笑容,連帶著小琳也跟鍾靈熱乎了起來。
自己的路自己走,張萬春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了,吳方貴也幫不上忙,倒是他自己,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要一個人去滅了人家一個民團,這事說起來可謂是天方夜譚。
暫時沒有思緒,吳方貴精神也是困頓,索性不去想它,而是回到了小屋死死的睡了一覺,他們到三陽也快半個月了,說也糾結,雖然張萬春將他們安置在了自己這小樓裏,吳方貴自己還沒在裏麵呆過一晚。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三四點鍾,吳方貴將懷中一個繡著荷花的袋子往桌上一丟,頓時“咚”的砸出一聲響動,裏麵滴溜溜的滾出一塊散碎銀子,這荷花袋是謝芳的,買完棺材出完力錢之後還剩不少,但是吳方貴卻也沒貪,而是出門挑上了那貨郎擔兒,兀自去雜貨鋪進貨了。
“誒,聽說了麼?這次張縣長以身殉國,接替他的竟然是少帥的人。”雜貨鋪中,此刻來買貨的也不少,老百姓最關心的,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恐怕就是這些八卦了。
吳方貴挑著擔子剛進門,便聽見這些人在那嘀嘀咕咕,吳方貴聽到“少帥”二字,頓時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摸了摸掛在胸前的那塊玉佩,當初吳少帥走的時候隻留給他這塊玉佩和一個全權代表的身份,但是這些人隻說“少帥”二字,卻不知道此“少帥”是不是彼“少帥”。
“哪個少帥?現在這世道,大帥多了,少帥也多,聽說南邊打過來了,說是要統一中國,消滅軍閥來著。”聽著的人也是好奇,臉上帶著一絲不屑,但是卻問出了吳方貴心中所想。
“還有哪個少帥,就是吳少帥啊,不過,吳大帥上次去北京和東北的張大帥成立了什麼聯合政府,不過這次夠嗆,聽說吳大帥戰敗,已經逃回四川了,托庇於楊森了。”那人顯然消息比較靈通,說的也是頭頭是道。
對於北伐戰爭,吳方貴也是聽說了的,說是從廣東北上的,但是戰爭之火卻沒燒到平江,當時的通訊也不發達,因此一些事情都是道聽途說罷了,吳方貴聽了一會之後,對於政治他也不感興趣,不過現在是吳少帥的人來了,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或許能夠跟他搭上關係。
想通這節,吳方貴胡亂進購了一些針頭線腦,隨後便快速的朝著家裏奔去,一把便抄起了那荷花錢袋子,到市麵上割了十斤肉和一些雜七雜八的禮品,便朝著縣政府走去。
他沒那麼傻,直接提著東西就進縣政府去拜訪新任縣長,而是將東西寄存在附近一家雜貨鋪後,便跟看門的老頭聊起了天。
縣政府哪裏的消息最靈敏?當然是門房,每天誰來了誰走了,發生什麼事了,都能聽到一些風聲,而吳方貴現在最缺的就是消息,送禮也要送對路子,因此,在陪著那門房喝了二兩黃湯之後,門房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且說新任縣長那一邊,在吳佩孚勢大的時候,曾經一度插手湖南,他也跟著吳佩孚風光了一陣子,但是吳佩孚早在今年上半年就已經逃到四川去了,吳少帥也是隻動用了一個偵察營來平江而已,現在,已經是喪家之犬的吳佩孚連帶著一幹手下的人,日子都不好過。
別看這新縣長去了一趟南京,有聯係上了南方的北伐軍之後,好不容易走通了關係到了這平江當縣長,而且他上任的那一天,平江縣各位頭頭腦腦都非常和氣的接待了他,規格也不算低。
但是有苦自知,他們表麵上敬他尊重他,但是也隻是把他當菩薩一樣供了起來,想插手平江?連鎮子上的鎮長都不會買他麵子。
“老爺,喝杯茶吧,我們在這根本沒有任何根基,他們該孝敬的也孝敬了,要不,就隨他去吧,這世道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新縣長宅院中,大廳上,一名年約三十,穿著一身旗袍的美婦人端著一杯清茶放到了縣長旁邊,那縣長約莫三十出頭,穿著一身大褂,一個大背頭梳的一絲不苟,端坐在那裏是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