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鍾墨下意識的承認,隨即又解釋道:“我是在想他說的話。”
雲夢初不置可否,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鍾墨道:“我的傷已經好了,明日便走。”
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雲夢初麵無表情的推開鍾墨,起身便要走。鍾墨有些無措的拉著對方,道:“夢初……我們隻有這一天的時間了,不許和我生氣。”
雲夢初聞言轉身望著對方,目光將對方從頭到腳逡巡了一遍,麵無表情的道:“那你帶著我一起走。”
“不行。”鍾墨的口氣毫無商量的餘地,道:“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了,你在鹿靈穀等著我,我會回來找你。”
“萬一你回不來呢?”雲夢初道。
鍾墨聞言不由有些錯愕,難道雲夢初知道了什麼?
“萬一你喜歡上了那種生活,不想回來了呢。”雲夢初道。
鍾墨鬆了口氣,心中不禁一暖,道:“沒有萬一,不許想萬一。”
雲夢初終於沒再執著,這一天的到來他已經在心裏想了無數次。自從在鹿靈穀醒來之後,他就一直倒數著日子,如今終於數到了頭,他反倒是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將這口氣提的更高一些。
當夜鍾鳴果真又來了,但是帶來的消息卻不太樂觀。
“我一路查探過,對方是下定了決心要置你於死地,埋了一路的釘子。不要說我和秉雲,就算是再加上十個我,也未必能將你安然無恙的帶到中都城內。”鍾鳴道。
鍾墨聞言沒有言語,倒是雲夢初有些沉不住氣,問道:“既然知道一路凶險,為何……那位不多派些人來?”
鍾鳴聞言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答話。
鍾墨不太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便道:“隻要想去,總歸能想到法子。大不了,我們再耽擱兩日,商量一個章程出來。”
雲夢初聞言便沒再追問。鍾鳴顯然也不想再說下去,便轉向雲夢初,說自己有幾句話要同他講。雲夢初下意識覺得對方要說的可能是關於武櫻的事,於是便衝鍾墨點了點頭,隨鍾鳴出去了。
今夜有些陰天,整個鹿靈穀都昏沉沉的。
鍾鳴走在前麵,開口道:“幾個月前,其實我可以輕易瞞過那位,不殺你,但是我卻一意孤行,不想違背那位的意思,所以幾次三番的想要置你於死地。”
雲夢初聞言一臉錯愕,便聞對方又道:“我倒現在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當年我是立過誓的,死生隻為一個人效命,無論是去做什麼,無論對錯。”
“你同我說這些,難道……今日你又想殺我?”雲夢初道。
鍾鳴聞言立在原地片刻,雲夢初不由心裏有些發毛,甚至想要拔腿便跑。下一刻,鍾鳴突然歎了口氣,道:“在西郡一路殺到鹿靈穀,死在我手裏的刺客不計其數,我也差點死於刺客之手。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或許錯了。”
“我當初拜師,立誓,是為了忠義堂,卻也不單單是為了忠義堂。我想和師父一樣,用一己之力,挑起一些重要的東西。”鍾鳴道。
“二叔……他是為何……留在淩天宮的?”雲夢初問道。
“我不知道”鍾鳴道。
恐怕不是不知道,是不方便細說罷了。雲夢初知道對方的苦衷,便也不追問,轉而問道:“那位明知道路途凶險,卻隻派了你們二人來接鍾墨,是什麼緣由?難道……那位並不在意……”
既然不在意鍾墨的死活,又為何要讓鍾墨回去?
鍾鳴又歎了口氣,道:“活著回去自然是好的,死在半路,也不是沒有價值。對於那位來說,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吃虧的都隻能是別人。”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讓他去的人是你。”雲夢初道。
鍾鳴沉默了良久,仿佛用盡了力氣才說出了那句話,他說:“我希望他不要去。”
即便這樣會讓自己陷於不忠之地,甚至背叛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他也不得不說出這句話。他已經放棄全部,做了這麼多年的劊子手,他在意的人中,不該再有第二個人成為同樣的犧牲品。
雲夢初聞言開口道:“然後呢,事情會結束麼?到時候不止先前的刺客會窮追不舍,那位說不定也會惱羞成怒。”
“你難道不介意他去送死麼?”鍾鳴問道。
“我當然介意,所以我們應該想個法子,讓他平安的到中都。隻要他到了中都,他便不會有性命之憂,對麼?”雲夢初道。
鍾鳴點了點頭,道:“可是我沒有把握能在路上護他周全。那位不想興師動眾,所以這一路隻有我和秉雲能跟著他。對方埋伏的刺客都是高手,想要安然無恙的到中都,太難了。”
“我有法子。”雲夢初道:“隻要你肯配合我。”
雲夢初麵上難得露出一絲篤定,這一回,他總算是掌握到了主動權。每回他都是被設計的那一個,現在他總算可以設計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