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笑了笑:“不安分又如何?三公子早就慕容羽府裏所有的人都遣散了,門牆全部封死,隻送了幾個聾啞之人過去伺候,任孟乘雲有三寸不爛不舍通天之能,也找不到一個能同他說話的人。”
謝萬金眼角微抽,不由得開口道:“還是三哥想的周到。”
如同孟乘雲那般的野心之輩,舞文弄墨用筆,蠱惑人心登天直上全靠一張嘴,如今身邊隻剩下一個活死人一般的慕容羽和幾個聾啞之人,不管多少能耐都全無用處了。
便如同猛獸剔去爪牙,囚於牢籠,眼睜睜的看著,等待著死亡降臨的那一天。
人還活著,卻比失去更痛苦。
四公子心下不由得感概:狠還是三哥狠啊。
……
而殿外,溫酒帶著幾個小侍女出了殿門,經過回廊,沒幾步就看到了容生一襲紫衣飄飛,站在玉蘭樹下。
明月皎皎離枝,落花徐徐擦過衣袂間。
“國師?”溫酒剛一開口喚他。
容生便轉身看了過來,語調微涼道:“殿下。”
溫酒抬手示意侍女不必跟來,自個兒上前了兩步,含笑同容生道:“國師大人今天好雅興,在這賞月嗎?站在這玉蘭樹下瞧,好像是比別的地方更雅致些。”
“本座在等你。”
容生卻一點麵子也不給,直接就回了她這麼一句。
溫酒微愣,容生這些時日常常不知所蹤,害的夜離天天上躥下跳的找他,小姑娘找不著就過來拎著四公子一塊找,光是溫酒都瞧見好幾回了。
可今夜,容生卻忽然出現在這裏,說是在等她。
溫酒有些詫異道:“等我?國師大人專程在這裏等我,可是有什麼要事?”
“要事算不上。”容生臉上的半塊銀白麵具遮住了他所有表情,此刻的眸色便顯得格外的清亮。
他說:“你們要帶謝琦回大晏,就把夜離也起帶走。”
溫酒聞言,心下不由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開口問他:“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容生顯然不是什麼脾氣的人,這會兒尤其的善變,剛才還好好的,一瞬間就變了臉,“你就說帶不帶吧?不帶就把謝琦留下!”
國師大人說著,目光涼涼的落在溫酒身上,放狠話一般道:“你也留下!”
溫酒頓時:“……”
她簡直要被國師大人這忽晴忽雨的態度給整懵了,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含笑同他道:“帶帶帶,我又沒說不帶,隻是夜離的脾氣你也知道的,若是她一心要留在你身邊,不願意去帝京呢?”
“這是本座的事,本座會辦妥的。”
容生說完這話,當即轉身離去。
溫酒看著他馬上就要沒入夜色之中,不由得開口問了他一聲:“容生,你為什麼忽然想讓夜離去帝京啊?”
容生站在月色與斑駁枝影之中半回頭,“那你又是為何放著好好的西楚女君不做,非要嫁給謝珩?”
這話,溫酒拱手河山討君歡的時候,容生沒問過。
慕容淵下葬之前,西楚重臣鬧事的時候,他也沒打算問。
卻在這時候,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溫酒聞言,含笑道:“我早就同你說過,我是個生意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西楚江山在旁人眼中有多重,溫酒不知道。
她隻知道,容生所謀,慕容淵所求,都比不過她同心上人餘生相守。
容生唇角揚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當即轉身離去,語調不明道:“本座也不想賠本。”
溫酒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也沒琢磨出來容生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容生可真是怪人啊。”她喃喃自語道:“算了,現下不明白的,以後都會明白的。”
風輕輕,夜悄然,又是一朝花滿天。
成明四年四月初,西楚以傾國之力為女君作萬裏紅妝,正春日,大好時節,晏皇謝珩攜愛妻乘鸞舟歸帝京,萬千臣民歸心,所到之處皆有皆有妙齡男女歌舞相送,禮樂不歇,繁花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