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點,這座城市的夜景最絢爛的時候,沈溪登上了回程的飛機。
來的時候,她寫了滿滿一大張旅遊攻略,現在卻隻能用來墊小桌板。沈溪趴在小桌板上,蒙著頭咬著唇,輕輕地哭,怕打擾到別人,把哭聲都吞到了喉嚨裏,偶爾嘀咕一句“小江這個笨蛋”,哭著哭著,袖子就濕了一片。
一塊白色的手帕遞了過來,帶著淡淡的檀木香,沈溪接過手帕,擦了擦鼻涕,甕聲甕氣地說了一聲:“thankyou.”
“小姐,你……真的還要再哭嗎?我沒有手帕了。”一旁的人用的是中文,聲音清潤好聽,聽得出是一個溫柔的人。
沈溪詫異地抬起頭,迎麵撞來的是一張好看的華人男性麵孔,眉發烏黑如墨,眉骨比一般東方男子略高一些,但眼底的笑意若四月的的春水,唇角微微勾起,看過去是個極好相處的人。
沈溪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謝謝您的手帕。”
這年頭,用手帕的人可真是罕見。沈溪垂頭看了眼手帕右下方繡著的精致商標,以及滿手帕自己的眼淚鼻涕,頓時紅了紅臉,道:“對不起,我……我不哭了。”
那人挑了挑眉,衝她溫和地笑了笑:“yul白子淵。你可以叫我小白。”
“沈溪。”對方大方得很,沈溪隻好也報了自己的名字。
白子淵笑得寬和:“失戀了?”
“唔……不知道……”沈溪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心底的澀意又一點一點地湧了上來。
這樣就是失戀了?
白子淵看著隔壁的小姑娘捧著臉,迷迷瞪瞪地睜著眼睛,一副又要哭的樣子,拿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問道:“沈小姐?”
“不……不確定是不是失戀了呢。”沈溪回過神來,輕輕咳嗽了一下。
白子淵頓時有點啞然失笑,他那句話不過信口而問,算是無聊搭訕,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呆了二十分鍾,竟然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深夜飛行,旅途寂寞,外加向來他都是一個無聊的人,小姑娘看過去年紀又小,估計失個戀確實是人生重大打擊,說不定從此一個大好前途的美少女人生就要走向灰暗。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白子淵托著下巴,若開解般又說了一句:“這種事哪裏有不確定的呢?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手。”聯想到她方才幽咽時說的,白子淵的桃花眼一閃:“啊,忘記了,你是被叫小江的混蛋甩了,這有什麼不好確定的呢?”
沈溪就斜了白子淵一眼。
這個叫白子淵的人,一開始瞅著特別有親和力,娃娃臉桃花眼怎麼看怎麼像鄰家陽光大哥哥,現在怎麼越看越不順眼了呢。
沈溪嘀咕了一句:“不是你說的那樣,小江是個好人,小江才不是混蛋……”
小江就算有什麼不好,也隻有她才能說。
“要麼是對方不清不楚不確定,要麼就是你是個傻子?”
正中靶心,“不清不楚的傻子”一直是沈溪這段感情最大的死穴。
在過往的歲月裏,江衍究竟喜歡過她這個傻子嗎?一開始好像是確定的,越長大,卻越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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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因為開學第一天就因“疑似早戀”被罰站,在江城外國語學校的初中部一戰成名,畢竟對象是一考進來大家都知道的據說很厲害的那個第一名。
最懵懂的年紀,大家最好奇的八卦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了。
沈溪火速地被班上的女孩孤立了。
沈溪思來想去很久,決定在沒有長大,沒有成為很好很好的女孩前,不那麼“喜歡”江衍了。比如周末可以去找江衍玩,但平常就不要一起騎車來上學了。
沈溪找江衍說了這件事,並且強調早戀事件本來就是一起誤會。
她辯解得麵紅耳赤。
江衍斜靠在走廊的牆上,耳朵上還掛著耳機,似乎沒認真聽她說什麼,淡淡答道:“隨便你。我也不喜歡你。”
沈溪又火速地和班上的女孩打成了一片。
因為大家很快就發現了,沈溪和江衍的關係“看上去很近”,但“並沒有在一起”。
但沈溪和江衍的上課時間是一樣的,又住在同一個地方,就算沒有刻意等,有時候還是會不經意地遇到。
江衍看到沈溪騎著粉色的小車,一皺眉,飛快地騎了出去。疾馳的背影看多了,沈溪突然意識到——小江是不是生氣了呀。
可是小江是因為什麼生氣的呢?沈溪又跑去找江衍,表示自己一定會將早戀事件對江衍的影響消除到最小。
這下,江衍連背影都不給沈溪看了。
外國語學校的課業很繁重,繁重得沈溪很快就沒工夫想這種事。
畢竟媽媽以前也跟她說過,男孩子和女孩子雖然小時候可以玩在一起,但是長大以後就不方便像以前那樣玩在一起了。
沈溪想,小江一直懂事得比她早,大概已經想明白這回事兒了吧。
隻是,有時候一個人騎回家,還是會有點孤單。後來,有人陪沈溪騎回家了,是一個叫林珊的女孩子,笑起來的樣子很甜美,小時候也是學芭蕾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