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依說,“我就打拳去了呀,怎麼能那樣浪費時間,我爸說,應該專注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風吹著涼快。
喬宴的媽媽心也涼,又安慰自己,這種媳婦現在其實某種程度是搶手貨,因為省錢呀。
她說,“我一個朋友的兒子,找女朋友談結婚的時候,女方說,一個月買衣服化妝品的錢要兩萬,然後婚事沒談成,就這麼吹了。”
初依這人有股正氣,人和她說幾句話,就覺得她單純又可信,還有種,說不出的,義氣兒女的味道。
喬宴的媽媽說了上麵那些話,心裏覺得有點不太合適,這種話題,適合和女兒說,不適合婆婆和兒媳婦說。
卻沒想,初依聽了說,“這種事情,我見的才多呢。”
她扳著手指頭說,“結婚前,因為談錢談不攏,結婚後,因為做家務,誰做的更多,誰做的少,談不攏的。還有……因為生孩子,女方是不是更吃虧,男方應該給多少補償的。”
簡直如數家珍。
喬宴媽媽很驚訝,又一想,說道,“對了,這是你的職業是嗎?”
初依搖頭,“不是,我以前就是幫人離婚,還有那種被第三者欺負的,有些特別可憐,我就幫人家出口氣。”她說了幾句,出於挽回自己形象考慮,就補充道,“不是喬宴說的那樣,有些是我們當地派出所,社區也看不過眼的,讓我們去嚇唬嚇唬人。”
“有職業風險嗎?打的都是小三?”喬宴的媽媽很憂心地看著她。
她人溫柔,這樣望著人的時候,柔柔弱弱的。
初依的正義感一下就來了,冷冷哼了一聲,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冷聲冷氣地說,“沒什麼危險,多數是小三,都是該打的。您可能覺得這事情不好,但我們覺得,做事得講道義,夫妻間,得有夫妻的道義,朋友間,有朋友的道義。戀愛,也得講秩序,還有道義!”
一輛載客的出租車從旁邊飛馳而去,壓出一串水花。
帶弧度飛向她們。
初依手一拉,把喬宴的媽媽護到了身後,又說,“比如,別人的男人不要輕易上手,別人的老公更應該保持距離,就像我媽媽,從小就和我說,別人的東西再好,也不應該稀罕。可現在很多人根本不在乎這個。”
天很藍,她抬頭看了一眼,很坦蕩地說,“三歲小孩,都知道偷竊不對,可是偷別人的愛人,就不是偷竊了嗎?丟六千塊錢報案,都可以立案,可多少人丟了愛人,安生立命的根子被掘,法律也不管。挖墳絕戶的可惡,可死人其實知道什麼。受罪的永遠是活人,有些人,那口氣不出,一輩子都過不去!”
她說到這裏,好像覺得越說越遠,連忙拐回來,補充說,“這世上,不是真的有,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太忙了,有時候也有看不見的時候呀……我們幫幫忙。”
喬宴的媽媽目瞪口呆看著她,愣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她當年,知道喬宴的父親在外有人,出於涵養,在大鬧和優雅的離婚之中,選擇了大多數人說的,‘他始終是兒子的父親,為了兒子,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她不吵不鬧,安靜地離了婚。
卻壓著這憋屈的一口氣,一壓,二十年都過去……
喬宴的父親在這二十年間,沒什麼損失的,第三者扶正,好好的繼續過日子。
生意越做越大,有年輕太太,也有別的兒子。
這世上,不是真的有,人在做天在看!
老天爺太忙了,有時候也有看不見的時候呀……
她曾經付出的真摯和青春,好像從不曾存在一樣。
她抬手,扶著初依的運動衣袖子,心中有什麼翻湧。
想到喬宴早上說的話:
“我認識她的時候,不知道她那麼厲害……後來發現還有這附近快樂,你以後就知道。”
她的心裏抽著難受。
喬宴早慧,卻從未說過舊事,他不是為了說這句,誇這個他喜歡的女孩子,他其實想說的是,他一直知道自己媽媽的委屈。
但父債子償,父親做的孽,為什麼要兒子跟著揪心?
她站在路邊,旁邊一灘水,靜靜的泛著波紋。
那水色,竟然是澄明清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