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裏安出門的時候問過了占星術士,這幾天諸事不順,普通人不宜出門。
但是布裏安是一個刺客,別人諸事不順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順利。
這次刺殺的對象是一個小國家的國王——都蘭,是這個國家的名字。
然而布裏安並沒有把這次的任務當回事。這裏之前不過是一個大部分由獸人組成的部落,布裏安從來沒有接到過目標在這裏的委托——作為一個有身份的刺客,布裏安隻殺那些有身份的人。
他喜歡在夜色裏潛入貴族的城堡,把他們用匕首釘死在天鵝絨的大床上;
又或者是喬裝成某個遠來的客人,在某位貴賓的酒裏撒下無色無味的毒;
他還喜歡在城市的陰影中殺人,然後在附近的某個房間裏等待一天,就為了聽到某人欣賞到他的成果之後發出的那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但是令布裏安疑惑的是,他並不是第一批來到這的刺客。
事實上他是第四批,在他之前的那三批人也都是多少有些身份的刺客,第一個人甚至被麥克阿瑟那個老鬼稱為“從來沒有失敗過的人”、“天生的暗殺者”,那個老鬼對那個人寄予了厚望。
但是他們卻都失敗了,一去不回,了無音信——明明這次的目標隻是一個野蠻的未開化的小國的國王。
麥克阿瑟老賊暴跳如雷,他甚至自己在這個任務的酬勞上加了兩千金幣,隻為了那個都蘭王的人頭。
這樣的目標布裏安已經殺過好幾個了,他曾經在拜占庭的古堡裏用一把藏在手杖裏的劍割掉了一個人類公爵的喉嚨,然後藏在一個賓客的車軸下逃了出來。那位倒黴公爵的領土和勢力怎麼看都要比這位都蘭王大得多。
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不是第一線的士兵,而是身居高位的貴族。布裏安對此深以為然。
布裏安現在在都蘭的一家旅舍裏仔細地檢查著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數著那些精致的小玩意。
這些東西都陪伴他很久了,即便不出任務的時候他也願意在身上帶著它們,這樣一來他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好像把自己的生死,自己的榮華富貴都帶在了身上。
他熟悉這些小玩意兒就像熟悉自己的身體——那把匕首殺死過十三個男人和七個女人,那枚戒指的倒刺上塗抹過什麼毒藥,那些小小的魔法炸彈多少次幫助他從衛隊的圍剿中逃生。
布裏安看了看月亮,覺得天色已經不早了。他戴上兜帽,遮住自己的尖耳和白發,從窗戶裏跳了出來。
其實他的房間就在一層——都蘭的房屋大多隻有一層,但是布裏安覺得如果不從窗戶跳出來就沒有那種暗殺開始的興奮的感覺。
他渾身裹在黑色的夜鶯服裏,悄無聲息地融入到夜晚的陰影當中,像一隻夜行的老鼠。
路上有幾個巡夜的士兵,被他巧妙地繞過去了——他不願意在任務完成前引起任何騷動。
布裏安按照白天裏規劃好的路線,來到了領主大廳附近的一個巷子裏。
白天踩點的時候,他察覺到月光大部分時間都照不進來這個角落。就像是大海中尋找著血腥味的鯊魚,對於這些特殊的地方他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敏銳直覺。
他縮在巷子裏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領主大廳的情況——畢竟已經有了三批人在這裏失手,布裏安覺得還是萬事小心些為好。
都蘭和他之前呆過的那些城市都不同,這些貧窮的獸人們沒有什麼用來享受的財力和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