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小玉?”孟瑾瑜覺得明玉似乎有些愣住了,便停下腳步問道。
“沒……沒什麼,瑾瑜師傅,這裏麵隻有一張床……”明玉越說聲音越低,原以為扮成男裝會行事方便些,卻沒想到反倒帶來麻煩了。
“這樣啊,”孟瑾瑜頓了頓,說,“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就行。”
“那怎麼行呢!”山野鄉村,本就濕氣重,孟瑾瑜又是剛從鬼門關裏渡過來的人,身體也還虛弱著,明玉怎麼能讓他睡地上呢?
“咱們擠擠,也無妨的。”明玉低下頭去,幸好孟瑾瑜眼睛看不見,才沒看到此時明玉的那張臉已經紅得同火燒雲一般了。
屋子裏邊有熱水,林彩鳳是女子,隨這幾天照顧著孟瑾瑜,可總也不便為他梳洗沐浴,她想既然孟公子的“表弟”來了,那倒是有人幫他清洗清洗身子了。
“瑾瑜師傅,你先坐下,我幫你洗洗頭吧。”明玉扶著孟瑾瑜在一張木條凳上坐了下來,打了一盆熱水,用手試了試水溫,隨後解開孟瑾瑜束發的玉扣,將他的一頭長發散了下來。孟瑾瑜將頭低了下來,隻覺得溫熱的水從自己的頭頂心淌過,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很是舒服。明玉用皂角起了點泡,隨後打在了孟瑾瑜的頭發上,一下一下輕輕揉搓了起來。長這麼大,她從沒幫別人洗過頭,可是這些事情做起來卻又那麼順暢自然,似乎她已經是她習慣了做的事情一般。
“瑾瑜師傅。”明玉輕輕叫他。
“嗯?”
“從前,都是誰幫你沐發的?”
“有時候是家裏的小廝,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我自己洗的。”
“那……可有女子為你洗過呢?”
孟瑾瑜頓了頓,極是溫柔地說道:“小玉,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兩年前的洛珈燈會,她在河邊濕了腳,遇見了那個帶著刑天麵具,遞給她一塊帕子的男人。從那以後,她的心裏便住進了一個他。她想要的,便是他心裏的那個唯一。
她拿起水瓢,慢慢地給孟瑾瑜衝著頭發,他的脖頸、頭皮處仍有疤痕,她無法想象,孟瑾瑜是怎麼從洶湧的黃河中活過來的,他經受了多少苦難,也是她所無法想象的。
好在,他還是活下來了,讓她可以在一路艱辛之後見到他,讓她可以在這樣溫柔的夜色中,同他坐在一起,慢慢舀起溫熱的水,為他洗去風塵。
洗完了頭,明玉又還換了一盆熱水,絞了帕子,為他擦拭身子。兩人雖關係親密,可到底還沒有成親,明玉也隻是替孟瑾瑜擦了擦手臂和背心,孟瑾瑜已是十分過意不去了,止住明玉道:“你是千金閨秀,要你這樣服侍我,使不得。”
明玉坐在他的身邊,說:“我從沒當自己是什麼千金閨秀,瑾瑜師傅,在你麵前,我就是你的小玉。”她不會嫌髒嫌累,她願意同孟瑾瑜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難。隻要與他在一起,即使同現在一樣茅屋破瓦,貧寒清苦,她心裏也是甜的。
夜已深,也該休息了。明玉先將孟瑾瑜扶到了床上,好在她身上一直帶著百裏鵲傳給她的那套針灸用的銀針,明玉回憶了一下醫書上記載的穴位和方法,朝孟瑾瑜道:“瑾瑜師傅,你的頭中有血塊積壓,須得施針將這淤血化去,這樣眼睛才能慢慢恢複過來。”
孟瑾瑜點了點頭:“好,小玉,你放心施針,我信你。”
他的信任於她是最大的鼓勵和安慰。明玉原先的緊張也隨之煙消雲散,她深吸一口氣,隨後取出銀針,紮在了孟瑾瑜頭部的穴位上……
幾針下去,明玉便問:“瑾瑜師傅,你覺得怎麼樣?”
孟瑾瑜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原本雙目的灼痛之感倒是稍有緩解,明玉知道應該還是有效果的,隻不過還要再多堅持幾天。
這一番忙活下來,明玉也已是累得不行了,伸了個懶腰趴在孟瑾瑜的身邊,隻一瞬便已睡著了。
“小玉,小玉……”孟瑾瑜輕輕推了推她,見她已是睡沉了,這才不再叫她。心道,小玉這一路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她的這一片真心,當真似海一般深沉。
孟瑾瑜將明玉抱到了床上,往裏邊挪了挪。摸索著給她蓋上被子,隨後躺在了明玉的外側。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唐突了佳人。可是,心愛之人就在身側,饒是孟瑾瑜是個謙謙君子,此時卻也覺得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心裏掙紮了一番,終於,孟瑾瑜還是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明玉擺在被子外麵柔嫩的小手。她的手心是溫熱的,握在手裏,讓人覺得心安。她的呼吸近在身側,讓孟瑾瑜忍不住意亂情迷,想要去抱一抱她,親一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