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力這才停了下來,頗有深意地看了趙雲徹一眼,笑道:“大楚皇帝果然直接。好,既然你問我了,我也不妨直言。這場仗本就不是我們想打的,我們好好地在北疆生活,可你們卻總是不依不饒,想要對我們趕盡殺絕,這本就是你們的過錯。現下,這仗也打得有段時日了,勝負也不必再說了。我們北疆本就是遊牧民族,習慣住在北方大漠之上,隻是大漠物資貧乏,我們的生活與你們大楚的子民相比的確不可同日而語。大楚皇帝,如果你說的話還能算數的話,我所要也不多,五座邊塞城池再加十車黃金、十車白銀,並要你大楚與我立下條約,不再侵犯。”
趙雲徹雙目灼灼看著鐸力,心下盤算著,臉上卻未露出絲毫表情。這個可汗,當真是貪心,要了金銀便也罷了,還捎帶五座城池。邊關要塞都是軍家必爭之地,給了他去,對大楚來說可算是致命的打擊,將來要是他以此為據,想要進犯中原疆土,可就要容易許多了,那麼大楚開國以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也便毀於一旦了。
鐸力見趙雲徹不出聲,也沉住氣,一雙鷹眼直直地看著對方,半晌,輕笑道:“怎麼,大楚皇帝的身價不值這個價嗎?”
明睿有些沉不住氣,罵道:“你這不是坐地起價嗎?你堂堂一個大汗,也太不要臉了吧!”
這些蠻子哪要什麼臉麵就是一個字:搶!
隻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強,落在了他們的手裏,還有說不的機會嗎?
趙雲徹冷冷回道:“我人在這裏,京中是我的十三皇弟代理監國。你要什麼不妨自己去說,我也會修書附上的,答不答應就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
“那要是他們不答應呢?”鐸力可汗陰惻惻地問道。
趙雲徹哈哈一笑,毫不畏懼地說:“不答應便不答應了,還能怎樣?大不了你大刀落下,斬了我們的頭便是,隻我大楚再換一個新皇帝,你北疆也一樣沒什麼好日子過。”
“哈哈哈,”鐸力可汗笑了起來,朝趙雲徹豎起大拇指,“果然是有膽色,好,我立刻派人修書送到大楚都城。隻要你們肯花錢贖人,答應不再侵犯我們北疆的土地,我也不會與你為難,立刻派人送你回營。”
“等等,我還有一事要問,”趙雲徹叫住了欲要出帳的鐸力可汗。
“我還有個隨從範全,他同我一起被俘,現在何處?”
“哦,他啊……”鐸力漫不經心地說道,“他不過是個太監,我將他關在了另一處大牢裏了。”
“他是我的貼身太監,我平時的一應日常起居都是由他照料,可汗是否能將他送到此處?”
鐸力並沒接趙雲徹的話,隻說:“你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這裏的人便是。”說完,又朝外麵的士兵說道,“再送些羊肉和手抓飯過來,別委屈了大楚皇帝。”說完,鐸力便走了。
“皇上,你怎麼突然問起範全來了?”明睿有些不解地問道。
對範全,趙雲徹其實一直在猜疑。
“我剛才特別留意了提到範全的時候,鐸力的神情,似乎想要特別回避一般。明睿,我們這次遭到夜襲被俘,我早就覺得有問題,懷疑在我們身邊有內奸。”
明睿一下子明白過來:“皇上的意思是,內奸是範全?”
“我原本隻是懷疑,此次出征,我也考慮極多,安營紮寨的時候,我為了害怕敵軍的偷襲,每晚都會調換營帳。能夠清楚地知道我住在哪裏,又能夠在那樣混亂的場合裏準確無誤地將我抓住,這樣的信息必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才知道的。除了你,便是範全了。”
明睿忙道:“皇上,日月可鑒,臣絕對不會出賣您的!”
“這我自然知道,我與你相交日久,知道你是個忠誠良善之人,不會做出這等昧心之事。你又是我小舅子,出賣我對你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是你。”
趙雲徹頓了頓,又道:“至於範全。他原是我身邊最知我心意之人,也一直為我出謀劃策,可是直到今日,我才發現,原來我對這個人還是知之甚少。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為北疆人做事的,我竟一點兒也不知道。”想起當初,他極力讚成自己禦駕親征,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已經連同北疆人預算好了這之後發生的一切。
心驀地一寒,信錯一人,後悔也莫及了。如今便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待看來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