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舊還在下,隔著朱紅色的門,禦書房內與外麵的老臣在相互較量著。
大雨中,已經有老臣支撐不住,暈厥過去,但禦書房的門依舊緊閉,沒有開啟。
磅礴的大雨打擊在臉上生疼,姬桁跪在雨中,脊背挺直,如一棵青鬆。墨色的發緊緊貼在他的臉上,麵容冷峻而又剛毅。
隨著一位老臣支撐不住倒下,很快便有宮人向禦書房中回了此事,但裏麵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他眼簾微垂,長長的羽睫遮住了琉璃色的眼,對跪在屋簷下的老臣們道:“各位大人,請回吧。”
“王爺……”
姬桁輕輕搖頭,對他們道:“聖上是不會見我們的。夏雨天寒,眾位大人已是花甲之年,能陪在下跪這麼久,已是感激不盡,若眾位老大人若有什麼閃失,在下豈不內疚非常。”
縱使在這樣的時候,他的語氣不急不緩,語調依舊溫雅從容,但不乏堅定。
起先那些老臣們不肯起來,姬桁見狀,對最有威望的肖老丞相道:“相爺……”
肖老丞相輕歎了一聲,率先緩緩起身,立即有宮人撐著傘裹著蓑衣將他接走了。有著肖老丞相的帶領之下,其餘人也都緩緩起來,很快磅礴的大雨中隻剩下姬桁一人依舊跪在那。
隔著雨幕,姬桁看著禦書房緊閉的大門,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大雪天。他跪在朱紅色的宮門前,遙遙相送薨逝的母親。
冰冷的雪地,冰冷的宮門,將他們母子分離,連最後一麵都未曾能見到。
二十年後,他再度跪在了禦書房前,懇求著他的父親、這個國家的君主,為周家伸冤。依舊是宮門緊閉,他清楚的知道,裏麵不會有人出來。
但與當年那個在雪地裏哭泣絕望的孩子不同的是,他此時心情無比的平靜。
二十年過去了,那個孩子已經長大了;而那位坐擁天下,專才獨斷的天子已經變得衰老。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他有朋友,有軍隊,有權勢,還有……家人!
謝容華這一日晌午醒來,隻聽得外麵驚雷聲聲,淅淅瀝瀝的大雨落在屋簷下,花圃裏的海棠薔薇被雨水衝擊的懨懨的。
“王爺幾時進宮的?”
謝容華輕聲問道,聽到她的聲音,瑪瑙回道:“今日早晨天沒亮就進宮了,隻是奇怪,按理說早該回來的啊,莫非是雨太大耽誤了?”
謝容華也沒說話,隻是怔怔的看著外麵出了會兒神,取了筆墨,又在那畫圖樣。
隻是到底記掛著宮中的情況,心思依舊不靜不下來,她想點香,卻被瑪瑙阻止了:“姑娘,你現在有身孕,可不能用香料。”
見謝容華心神不寧,瑪瑙道:“若姑娘覺得悶的慌,奴婢把窗戶打開點吧。”
說著開了半扇窗,外麵的雨水夾雜著淡淡的花香,驅趕了心底的煩悶。就在這個時候,翡翠匆匆走了來,道:“王妃,謝家少夫人送了消息來。”
是程煙淇。
謝藺與水寇勾結,殘害百姓和氏族的事情敗露,整個謝家都受到了牽連。謝蘊、謝英被禁足在家中,在案子沒有查清楚之前,不得隨意走動;謝藺被收押進了刑部,這個案子由園蛛親自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