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不瞎,她能看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心裏的所有想法。所以她才覺得自己是真的冷血,麵對這樣一個被她傷了,卻還依舊固執愛她的大男孩兒,她可以麵不改色的道:“你確實做錯了,一邊說不用我愧疚,一邊卻在做著讓所有人都揪心的事兒,就算咱們分了手,也還是有好幾年的感情在,你有事兒,我不可能心安,你這是故意要讓我難做人嗎?”
她聲音輕輕地,可就是這樣,才更顯重量。
她故意要讓他誤以為,她在埋怨他。蕭睿直直的盯著她的臉,從他眼中一閃而逝的茫然和驚詫中,岑青禾就知道,她成功了。
拉著她手腕的手指,輕輕一鬆,隨即又很快握緊,蕭睿輕蹙著眉頭,出聲回道:“對不起,我真的沒想用這樣的方式去為難你,我隻是……一不小心。”
好多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卻隻有一不小心四個字。
岑青禾心底委屈,有口難言,可蕭睿何嚐不委屈?他又做錯了什麼?
他是真的愛她,愛她愛的發了瘋,完全不能控製自己。
岑青禾懂,她都懂,之所以他這樣好,她才不忍心讓他傷的更深。
“蕭睿……”她輕聲叫著他的名字,熟悉而陌生,因為以前她都喊他昵稱,什麼睿哥,蕭少爺,蕭公子……反正像是這樣直白的叫他大名,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微垂著視線,她看著他那隻包著紗布的手,聲音平緩的說道:“我這次回來,主要是因為我奶生病住院,之前嘉樂跟大茹都讓我過來看你,我不想來,因為我怕你見到我之後會不高興……離開家裏的這段時間,我反複想了很多,到底我心裏能不能過去那個坎兒……”
深吸一口氣,她斬釘截鐵的回道:“答案是不能,對不起蕭睿,我不能當做那件事兒沒發生過。”
她話音落下,蕭睿抓著她手腕的手,忽然用力。他不是故意氣她,隻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蹙著眉頭回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就因為我媽談了個男朋友,又把那人帶回家,所以你就覺得她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了嗎?青禾,我跟你說過的,我從小沒有爸爸,我不知道我親爸長什麼樣子,我的記憶中隻有我媽半夜抱著我,頂著大雨出去看病的情景;小時候開運動會,老師讓父母一起來參加,所有人都有爸爸,隻有我一個是媽媽單獨來,一些必須是男人參加的活動,我媽為了我,下場跟著一起參加,她說她可以既當爸又當媽;為了我,這麼多年她一直不找,隻是怕我太小,對方會對我不好。說實話,我是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談了男朋友,可這是她的權利,沒有人規定她就活該一輩子單身。青禾,哪怕是心疼我,難道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媽嗎?”
蕭睿很激動,說完這番話後,眼圈都紅了。
岑青禾因為他的那句‘這是她的權利’,差一點兒就炸廟,衝口欲出,她可以談戀愛,但她不能當第三者,找個有婦之夫談戀愛。
話已經到了嘴邊,她又想,如果她說了,即便不點名道姓,以蕭睿的性格,他也一定會怕刨根問底。
那到頭來,隻能是多一個無辜的人活在絕望和痛苦之中。
所以她一眨不眨的看著蕭睿,半晌之後,隻是聲音不冷不熱的回道:“可能我真的比較自私吧,自打那天聽見你媽帶了別的男人回家,我滿腦子都是一些不好的畫麵,揮之不去,連帶著對你……”
往後的話,岑青禾沒說,可從蕭睿絕望又憤怒的眼神中,她知道,他懂了。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於蕭睿而言,蕭芳影談個戀愛根本無傷大雅,他永遠都不會懂,岑青禾的‘自私’背後,滿滿的都是為他而想的委屈跟包容。
岑青禾內心很矛盾,明明不想傷他,可現在她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在變相的傷他。
她隻能在心底安慰自己,被一個隻談了幾年戀愛的女朋友傷,和被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親媽傷,還是後者來的更狠一點。
她隻能這麼自私的保護他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眨不眨盯著她的蕭睿,終是主動開口問道:“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即便兩個月前就已經斷了,可此時他再問起,岑青禾還是心如刀割。
嘴沒張開,她隻‘嗯’了一聲。
蕭睿想放開她的手,可意識卻支配不了身體,他的手就是牢牢地攥著她的手腕,死不鬆開。
視線一垂,他忽然眉頭一蹙,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