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下來吃飯了！”
“就來！”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揚著聲應了，“咚咚咚”地趿著她的小拖鞋往樓下走。
“爸爸今天又不回來啊？”小女孩兒眼睛一掃，見隻擺了三副碗筷，有些失望地說。
“爸爸還有工作要忙，要不，咱們看看電視？今天有爸爸出鏡哦。”一伸手將小女孩兒抱到椅子上的，是一個十歲不到的男孩兒，他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打開電視。
“秦霽，你少給妹妹看電視，別搞的小小年紀眼睛再近視了！”
“知道了，媽~”男孩兒拖著聲一邊應承著，一邊衝坐在椅子上腳都夠不著地的妹妹擠眉弄眼，“就一小會兒，看完爸爸的節目就關。”
“好了，吃飯就專心吃飯，你爸的節目還得再有一小時呢。”端著一碟子菜往桌子中間一擺，說話的婦人對兒子說，“調到電視劇頻道去，《紅樓夢》又重播了，我得揣摩揣摩。”
男孩兒一邊調台一邊抱怨道：“媽，這《紅樓夢》你都看多少遍了？我都要背下來了，你還看呢？”
“你媽我就指著這東西吃飯呢，樂高機器人不想要了？”兩個孩子的媽媽眼風一掃，小男孩兒立馬做出捂嘴的手勢，將電視調到正在播《紅樓夢》的台，然後低頭吃飯。
女孩兒低著頭，抿嘴偷笑，她知道母親是一位很厲害的先生，可以出書的那種，她對所有古代的東西有一種迷一樣的喜愛，而這部名叫《紅樓夢》的電視劇想必也是非常經典的古裝劇了。
“……比如說這扇子吧，原是扇風的，你要撕著玩兒也可以啊……”斜對著她的電視機裏傳來青年男子帶著調侃的輕鬆話語。
女孩兒一震，不可思議地扭過頭去，看向電視，電視裏，一個嬌俏的女孩兒正巧笑著用她修長美麗的雙手一點一點將漂亮的折扇撕碎。
這一幕與她曾經最鮮活的一段記憶幾乎重合，她怔住了。
“雯雯？雯雯？別發呆，快吃飯了。”
“這……這是什麼啊？”驚訝的女孩兒指著電視，連話也連不成片。
“我知道，”男孩兒秦霽搶著說，“這一回叫“撕扇子作千金一笑”這個女孩兒叫晴雯，她發脾氣，賈寶玉正哄她呢。”
“晴……雯？”
“哎呀，不是你的名字啦，”男孩兒擺擺手，“是晴天的晴，不是咱們家秦始皇的秦啦。”
“這……人家園子裏的事兒，怎麼搬到電視上去啦？”秦雯心中一片混亂，是誰將賈府的私事兒往外傳的？還傳得在這個世界都知道了。
“這個不是真事兒，我們老師說了，《紅樓夢》是小說，小說都是假的，這個是一個叫曹雪芹的人寫的書，我們這個寒假就讀了的。”
“好啦，雯雯快點吃完飯去睡午覺吧，一會兒爸爸的節目到了媽媽會叫你的。你現在還小，現在還看不懂這書呢，隻記得別學她隨便破壞東西就是了。等你長大好好讀讀書，才能真正明白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兒。”他們的媽媽笑著打斷了兄妹倆人的對話，“小霽也快點吃飯，你得先把今天份的作業完成，下午我要去科技館，你們去不去？”
“去！我這就去寫作業！”秦霽歡呼一聲，連忙往嘴裏扒飯。
秦雯也胡亂應了一聲，乖乖地咽下嘴巴裏的米飯，第一次沒有等媽媽和哥哥都吃完飯就跳下了椅子，腳步有些淩亂地衝地回到了房間。
“《紅樓夢》是小說，小說都是假的”，秦霽的話在她的腦袋裏反複回旋，這怎麼就成假的了呢？
她回憶著自己曾經的生活，最初的模糊記憶是在人牙子家裏，然後是在賴嬤嬤家，再後來是老太太房裏，最後是寶玉房裏。
她盡力回憶著，她自生了病被攆出了寶玉的屋子，便到姑舅的表哥家裏休養，從來扒著自己生活的表哥表嫂見自己被攆，卻露出一了幅惹人厭惡的嘴臉，整天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但從表嫂的話語裏，她也能揣測出外頭那起子人是怎麼說她的。那樣真實的惡心嘴臉，那些可惡的流言蜚語竟是編造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