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聽完了我念的詞,他說:“太好了,這是誰作的?你給我講講這個意思好不好?”我詳詳細細地講完了,又一句一句地解釋了一遍;最後我對蔣說:“抗戰已經完全勝利,你是不是還要做皇帝?我們何必再幹呢?讓人家幹一幹不好嗎?全國的同胞都來參加政府的工作,都有說話的機會,你去背著鐵鍁修閘,我來背著大鎬去打壩。每天下了工,作一首詩,畫一張畫,找幾個朋友在一塊唱個歌,那不比一天拍著桌子,見誰罵誰,吹胡子、瞪眼睛好得多嗎?”說到這裏已經到了國民政府門口,就下車去作紀念周。
抗戰勝利之後,我從青城山經過成都,來到重慶,接到中央黨部的通知,說某天上午九點鍾,開檢閱大會,指定了在什麼地方集合。到了時候,我同白健生(崇禧)、程頌雲(潛)都在那裏等著。過了半點多鍾,還沒有什麼消息。忽然間穀正綱、方治坐著車來了,說:“蔣介石不出來檢閱了,就在軍事委員會大門上邊站在那裏看看經過的隊伍就成了,請各位先生到軍事委員會去。”這樣我們就坐車跑到軍事委員會。又等了半點多鍾,還是穀和方跑了來,說:“仍然要出去檢閱,請大家的車輛要按著規定的次序排了出去。”我和白健生的車是排在第五輛,蔣介石是第一輛,穀正綱、方治是第二輛,侍從室是第三輛,陳誠、戴傳賢是第四輛。在軍事委員會大禮堂前麵要上車的時候,蔣介石從裏邊走出來,讓我和他坐一個車。我說:“不好,你派的總指揮穀正綱、方治規定我們坐第五輛,謝謝他吧!”這樣,蔣就請程潛和他坐一輛車。出了軍事委員會大門,向右拐,那也算軍樂齊鳴,人山人海。還沒有走三四百步,蔣介石叫他的侍從少校參謀來說,請我們坐的車到前麵去同蔣介石的車在一起。我說:“這車過不去,我不能到前麵去。”大概又走了三四百步,又來了三四回人,一定叫我這車到前麵去。我說:“你們看這樣擠,車怎麼可以過去?蔣為什麼兩次三次請我到前麵去呢?”後來才知道沿路兩旁的民眾都在那裏高呼:“蔣委員長萬歲!馮副委員長萬歲!”蔣介石聽見這種喊法也許是他良心發現了,也許是他良心磨不開了?他又不能說“不許你們喊馮副委員長萬歲”!我的車一走到民眾的麵前,大家就喊起來,喊得更厲害。“在這裏呢!在這裏呢!”正巧戴傳賢和陳誠的車又壞了,他們又來上了我的車。他們親眼看見各界的民眾對於馮玉祥那麼崇拜,那麼歡呼,他們沒有法子不大吃一驚。遊行了兩個鍾頭以後,解散了,我要下車的時候,白健生說:“今天才知道民眾擁護馮先生的精神和熱烈的情形。”又說:“我們沒辦法,民眾們都不認識我們。”拿這一次大檢閱來看,各國的軍隊都在那裏,他用了這兩個人當指揮,蔣介石不是兒戲國事,那就是形同木偶,哪有一點辦國家大事的存心在裏頭。他自己存心就像是一個木頭球一樣,任人家用腳把他踢來踢去,這不是笑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