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成瑾看了信,原來是遠在京城的趙卓來的信。趙卓信中說:原是鬆城不容他待,他便想著趁此機會上京考取功名,若高中立刻回鄉聘娶薑成瑾。可怎知在京中多遭災難,先是叫人搶了盤纏,又是流離失所生了大病。如今他將最後一點值錢的東西當了求人送信與薑成瑾,若薑成瑾能看到此信,便說明趙卓已經離開了京城,正在回往鬆城的路上,隻求她若有所知,千萬要等他。
便說薑成瑾看了這信,不禁潸然淚下。隻恨天不遂人願,如今她早已不在鬆城了。
她原是要打發梨香去找找那個送信的小哥兒,再向小哥兒打聽打聽眼下趙卓的下落。偏得林媽媽如今是一心勸她‘安分守己’,愣是攔著不讓她使喚梨香,甚至還跪地求著:“你若真要跟那趙公子再有來往,不如先取了我這老命!也省得日後回了老家,我難跟老爺交代啊!”
薑成瑾知道林媽媽跟自己的父親薑從文同樣,從不待見趙卓。且林媽媽又是個眼尖心明的人,這會子見她看信看的哭了,便猜出幾分原委,斷然不肯讓她去的。
更甚是,林媽媽生怕她不死心,便打發了梨香和橘清出去,自己留在屋裏看著她。
既是如此,薑成瑾自知在林媽媽跟前做不出什麼來。便憂心忡忡地倒在軟榻上,將那信緊緊捏在手裏,閉眼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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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天色暗地太快,便聽簌簌雨聲,下起了濛濛春雨。
林媽媽起身見薑成瑾已在榻上睡著,便悄悄地過去抽她手裏的信紙,偏生薑成瑾睡中也捏地死緊,林媽媽怎麼也抽不出來。當下無奈,隻好作罷。返身去將開著的窗戶關上。
在這會兒,林媽媽關好窗戶轉過來身來,卻叫眼前一個高挑的身影嚇得一陣哆嗦!
“原來是姑……”
“噓……”
原來是孟惠進了屋子,見薑成瑾睡得正好,不忍擾醒,索性便悄然無聲地走了過來。
林媽媽見孟惠進屋,雖是嚇了一跳卻也心中欣喜,仔細想著今兒薑成瑾在孟太太屋裏受氣一事兒,才要說給他聽。猛地一見薑成瑾手裏還拿著那封信,當下什麼緊張的主意也忘了,隻一味地低聲勸道:“姑爺外屋裏坐著,讓我來叫醒吧。”
“不必了。”卻見孟惠擺了擺手,極小聲地說,“媽媽出去歇著吧,我不擾她。”
林媽媽當下沒了主意,心中十分忐忑,卻隻好幹笑著去了外屋候著。心想著姑爺既說了不擾那可千萬別去看拿那封信。
雖說姑爺頭前是一心癡情求娶,可如今畢竟娶到了家的人兒,若是被知道些不好的事,難保姑爺不會生氣。
……
便說外屋林媽媽的心裏早已掀起了滔天巨災似的,一浪打地比一浪響。可裏間,睡著的薑成瑾和坐在床邊的孟惠,兩人卻安靜地出奇。
孟惠原是惦記著她的腳傷,在外頭一討到了債也不顧先去銀號存起來,反而揣著大把沉甸甸銀子往家裏來。一進屋子,見她睡姿嬌美,一時又不忍離開。但細看她眼尾卻有淚痕,當下便心有疑惑。
“瑾兒……”見她身子蜷縮,孟惠忙往前靠了些,取出懷裏的帕子,極輕極輕地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心裏頭疼愛地什麼似的。
薑成瑾也不是個一睡就死的人,方才林媽媽抽她手中信紙時,她便已經醒了,於是故意用勁兒不讓林媽媽抽走。不成想這頭才叫林媽媽死了心,下一刻又聽到腳步聲傳來。當床褥子輕陷,一股熟悉的沉香味兒入鼻,她便知是孟惠。於此,不免將手中信紙往腕內一縮,不叫人輕易看見。
便說孟惠坐了好一會兒,也不多說話,單隻叫兩聲她的名字。
良久後,孟惠起身出去,薑成瑾這才睜開眼來,連忙起身將信塞到枕頭底下,又忙喚外屋的林媽媽。
不過,這會子進來的卻是梨香,原來林媽媽跟著孟惠出去了。薑成瑾稍微一想,便知道林媽媽要去跟孟惠說什麼。隻是她不想多事,便忙吩咐梨香:“快去叫林媽媽回來,別跟他說什麼,就說我沒事兒!”
便見梨香才要應下,卻聽外屋傳來鍾靈的聲音:“奶奶不用擔心,爺先去老爺屋裏了。”
先去老爺屋裏?薑成瑾也鬆了一口氣,心想孟惠到底不至於因為她去得罪他自己的母親才是。可委屈卻是沒有消減,心裏對吳氏不免多了一層膈應。
至此,薑成瑾連忙起身,收拾整齊來到外屋,一見鍾靈懷裏抱著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外頭還裹著料子,便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鍾靈看了門外一眼,眼見無人,這才神秘兮兮地回稟:“這是三爺走時囑咐我,等奶奶醒了交給您的,三爺請您保管著,若偶有事兒需要打點,也可從中使得。”
聽鍾靈這麼說,薑成瑾便知這四方盒子裏頭是銀子。既是這麼多銀子,孟惠雖放心交給她保管,可她卻不敢攬這個事兒。